话和适时地缄默微笑,便足够周旋于交际场。更何况我们的公主并非人们刻板印象中的“金发女郎”——然而当面对内穆尔公爵时,她却发现无论是美貌还是智慧,似乎在这一刻都失去了作用。 “所以,这些年你都是在帕森霍芬长大的?” 内穆尔公爵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沉声发问。在家庭当中他始终扮演着一丝不苟的严父角色,即使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也很少显露温情的一面;更何况这桩婚姻,从一开始就不是他想要的。 苏菲微微低着头,却依旧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审视目光,透彻得仿佛足以洞悉一切。她不自禁地头皮发麻,以至于立即回忆起初次在维也纳拜见那位与自己同名的姨妈时的情景。 “是的,她对自然有发自内心的热爱。不过一年当中的另一半时间是在慕尼黑,她还时常去奥地利和萨克森做客。” 听到费迪南的回答显然不在苏菲的预料之中,更何况她从不记得自己曾与他说起过这些——她偏过头,略带讶异地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 内穆尔公爵不置可否地抿了一口红茶:“你平常都喜欢做些什么?” “苏菲的钢琴弹得很出色,如果您听到她的演奏,父亲,就会知道这并不是我主观的赞美。她有一副美丽的嗓音,并且是个优秀的舞伴。” 回答的仍然是费迪南——于是她只好沉默,努力谦逊优雅地微笑。 内穆尔公爵的目光在儿子身上停留了一瞬,落回苏菲的方向:“你可以亲自回答自己的问题吗?” “是,当然——” 这一次,是异口同声。 “抱歉,”费迪南不易察觉地吐出一口气,“是我一直在说话。” “你应当知道,自己刚刚的表现很失礼。”当内穆尔公爵终于有机会与儿子独处的时候,依旧板着面孔,“这一次,我对你感到失望。” 成年以后,费迪南已经极少听到父亲用这样严厉的语气与他交谈,这令他不可避免地感到羞愧;而父亲的失望,几乎让他解释的话语无法出口。 “抱歉,亲爱的父亲。”他站在烛光的阴影下,就连表情也被隐匿在暗夜之中,“我只是……我真的,非常——”他停顿了片刻,才直视父亲的眼睛,低低地接下去,“您是这个世界上我最敬爱的人,我希望您也能够,喜欢她……” “……我的儿子。” 内穆尔公爵的目光蓦然间变得柔软,却也只是一瞬。他抬手拍了拍费迪南的肩膀,沉声叹息,“我只期望她足够配得上你。” 倘若内穆尔公爵知道此时此刻苏菲正忙着给她的“前未婚夫”写信,一定会为儿子未来的幸福更加担忧。不过这封信,倒是与“旧情难忘”扯不上半点关系。 “我的君主,路德维希: 请原谅我冒昧地写下这样一封信。在所有这些发生过的事情之后,我或许应当面对面与你坦诚地交换看法;但就目前而言,这并不是我真正关心的问题。请相信我无意对你的私人生活指手画脚,可作为一个忠诚的朋友——如果你依然把我当做朋友的话——” 鹅毛笔握在手中,苏菲却盯着桌上蜡烛的火光怔怔出神。直到眼睛被灼得开始酸痛,她才仿佛蓦然惊醒,将桌案上写了一半的信揉成一团。 分明为了一己私心,她竟能毫无愧疚地宣称是出于朋友的忠诚?真是可笑——她忍不住厌弃这样的自己,却仍然取出另一张信纸在面前摊开。 “……我知道你对待朋友向来真诚友善,然而有些人或许并不值得你的信任。不必猜测,我说的是理查德•霍尼希——慕尼黑宫廷几乎已经完全落入他的掌控之中,内阁大臣们面见自己的君主竟需要获得他的首肯,毫无疑问是荒谬的。倘若你对他的忠诚深信不疑,不妨去拜访一个名叫劳伦•席格的夫人,据我所知,她的丈夫恰好也叫理查德•霍尼希……” 娜塔莉走进房间,接过以火漆密封的信件。“送给国王陛下。”她听到她的殿下这样说,抬起头的时候,捕捉到苏菲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或许因为昨夜睡得晚了,第二天当苏菲陪同远道而来的客人在皇家花园散步的时候便有些精神不济,以至于没有留意脚下高低不平的草地,险些扭了脚踝。幸好身旁的费迪南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英式花园未经雕琢的质朴也不完全是优点,苏菲一边抽气一边想。 身为合格的主人,阿玛丽主动接过了照顾苏菲的责任,将她扶到一旁的亭阁中,自己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你还好吗?”阿玛丽体贴地询问。 “哦,是的,当然。”她回答道。 “不,”阿玛丽坚持着,“你的脸色苍白,刚刚完全心不在焉——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吗?”她看着苏菲,目光中是不加掩饰的担忧。 苏菲微微一怔,随即笑起来:“真好,我还是这样喜欢你。”见面之后她曾经担心阿玛丽是否已经完全继承了母亲的世故圆滑,就连问候也只是出于礼节而非关心;所幸她尚且保留着自己最可贵的真诚坦率,一如她们相识的最初。 “我做了一些事。”苏菲停顿片刻,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去报复一个人。” 阿玛丽几乎立刻明白了同伴纠结的是什么。“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说,“就连《圣经》都这样教导我们。” “那这个世界上大概只剩下没有牙齿的盲人了。”苏菲摇了摇头,失笑。 “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