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下来。 肖厌之下了马,牵住她的手,问道:“身子如何了?” 幽释鲜艳的红唇扯出一个笑容:“许是昨晚上受了风,现在已经无碍了。” 在场众人都被她的笑容迷得呆了一瞬。 肖厌之等了半个时辰的不悦之色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面露喜色,扶着她的手将她送上喜轿。 途中,轿子路过崇严寺,寺中古朴庄严的钟声传到幽释耳中,她垂下眼眸,掩去眼中汹涌的恨意。 转眼间,迎亲队伍便回到了晋安王府。 晋安王府的屋宇极其壮丽奢华,脚下是泛着光泽的青石板路,道路两侧排列着珍奇秀美的树木。 院中廊亭两侧,摆满了矮桌和蒲团,桌上放着珍馐美食,水果佳肴。院中红绸飘扬,宾客满堂。 早春新鲜的空气中弥漫着花果香,黄金翡翠碰撞发出清脆声响。(1) 千萤第一次见到这等大场面,双眼放着兴奋的光。 她才刚坐下没多久,桌子上的水果点心就全被她吃光了。吃完以后,她还有些意犹未尽,将手伸到了沈初黯桌子上。 沈初黯皱着眉,表情不情不愿的,还略微有些嫌弃。 千萤嘴里塞得满满的,说话都吐字不清:“沈初黯,你怎么这幅表情啊?好像我把你绑架了一样。” 他似乎很是不解:“像这种宴会,有什么可参加的?” “我们不来,怎么恶心到他?而且我都说了可以自己来,是你非要跟来。” 沈初黯直接把自己桌上的几盘水果和点心递给千萤,“我不吃他的东西,给你。” 他顿住片刻,问道:“你很讨厌他?” 千萤点点头,毫不犹豫地答道:“讨厌。” “为什么?” “因为我差点被他杀死,当然讨厌。而且我当了好几天的薛竹卿,很想为她打抱不平。他做了那么多坏事,一定会遭报应的。” 沈初黯拿起茶杯的手停在半空。 他抿了一口茶,悠悠开口:“是啊,会有报应的。” 不只是肖厌之,他也会有的。 肖厌之牵着幽释的手,经过两侧的宾客,一步步走进廊亭后的礼堂。 隐匿在红色盖头之下的一双眼睛盯着交叠在一起的两只手,厌恶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 肖厌之毕竟娶的是侧妃,所以拜堂的步骤并不复杂,只草草地拜了几拜,幽释便被送入了洞房。 接下来就是宴宾环节,也叫送礼环节。 礼官一个一个地报着宾客们带来的礼物,无非是些黄金、玉石、名贵字画,全都价值不菲。 但有一件礼物,引起了千萤的注意。 礼官没有任何感情地读着礼单:“崇严寺空玄和尚,送佛珠一串。” 千萤闻声看过去,一个仆人举着托盘站在礼官旁边。托盘上的佛珠圆润饱满,富有光泽,应由上好的材质制作而成。然后她又四下望了望,发现空玄并未到场。 其余宾客也纷纷投去艳羡的目光,空玄和尚开过光的佛珠,在京城是千金难求。 但千萤联想到空玄自己那串散发着妖气的佛珠,与他送来的贺礼有何关联? 而且,崇严寺只有空玄送来了礼物,难道他和肖厌之关系很好?那么,他是否就是那天的黑袍老者? 苍老的声线和年迈的体型,都是他刻意想呈现的? 千萤不敢去想。 礼官读着读着忽然停下,这最后一个礼物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他颤抖着声音,结结巴巴地念道:“国师大人送……花瓶一个,恶鬼索命图一张……” 此话一出,在场宾客全都呆在原地,噤若寒蝉,一时间,周遭鸦雀无声。此时若有一个人出声,都有可能变成他们两个发泄愤怒的炮灰。 千萤却笑起来,终于轮到她了。 她走出宾客席,走到礼官旁边,捧起那个花瓶,走向肖厌之。 “这个礼物,意义非凡,所以我想亲自送给王爷。”她脸上的笑容很是单纯。 肖厌之的黑眸升起怒火,恨不得将眼前人焚烧殆尽。 她将花瓶举到他面前,满意地看着他脸上破天荒的惊恐之色。 肖厌之强自镇定,准备伸手去接,却听到“啪”地一声,花瓶掉在了地上,变成了一地的碎片。 千萤装作惊讶,张大嘴巴:“不好意思,没拿稳。” 随即,她又将恶鬼索命图举到他眼前:“王爷再看看这幅,是我们国师大人亲手画的,诚意满满。” 远在宾客席的沈初黯听到“我们国师大人”几个字,先是嘴角轻轻一撇,眼神有些许不屑,而后又像早春的树枝,迸发出无限的活力。 千萤又道:“不知王爷午夜梦回之时,可曾怕过恶鬼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