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活一次。 也该为自己活一次了吧…… ———— 贞德十八年。 春雨如注,清风微扬,支摘窗发出哐哐的声响。 熏烟袅袅而升,化为一缕缕漂浮的白烟,再打着旋融入于空气。 魏婕置身于虚无不知多久,耳边蓦然听到一声木鱼敲打般的空灵之音,如同敲开地狱之门的手,一下接着一下,然后,大门开了。 木讷的意识开始转动,五官知觉渐渐回归,鼻腔闻到一股遥远而熟悉的清淡沉香味,耳畔风吹声响起—— “公主,时候不早了。” 魏婕猛然睁眼,黑暗刹那间如潮水退散,眼前似缓慢掀开一层薄纱,入目的是一张清雅秀气的面孔。 那张脸的主人靠近了些,声音像是隔着层逐渐散开的雾气,在她耳边一点点变得真实:“公主,今日七皇子来访,现在天虽还阴沉,却也……”女子话音忽然顿住,眉心担忧地蹙起,声音放柔了几分:“您脸色不对劲,可是感到身子不舒服?” 她的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倒影出魏婕此时的模样。 ——瞳孔紧缩,面色寡白,额头渗出点点汗珠,碎发湿漉漉贴在脸颊,整个人似从冰窖中捞出来一般狼狈。 “公主,公主,您可还好?我去唤医师来!” 一声声“公主”回荡在魏婕脑海,耳畔一阵刺耳的嗡鸣,魏婕怔忡地看着面前的面庞。 丹凤眼、清秀眉,如山野竹林般内秀的少女。 魏婕喘上一口气,竭力压下心中复杂的波澜,她撑起身子,唇瓣翕动,沙哑而艰难的念出一个名字:“青梅。” 短短两个字,魏婕似是用力从喉咙里挤出来般。 很难理解魏婕唤她名字时的反常与寓意,青梅只觉心头一闷,身躯先一步做出反应。水绿色裙摆波动,她俯身跪地,一字一字,谆谆许诺般回复:“青梅在。” 魏婕幽然的目光落在她清瘦的脊背上,泡在水中似的迟钝思绪开始疯狂运转,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年前的场景。 ——双目失明的女子浑身血污,最喜穿的绿衣被血浸成黑红色,箭雨如流,女子挡在她身前,以身躯为盾,在刀锋剑雨中护她周全。 那场针对永安长公主的刺杀,损失了她多名暗卫,以及最器重的侍女。 鲜红的身影与床下青绿色身影重叠,年轻的面孔恍然出现在魏婕眼前。 青梅,她的贴身侍女,她身边最为器重的人之一,但,一年前,元守二年,青梅已经为了保护她而死。 那么,跪在她身前的这人,是谁? 魏婕感觉太阳穴似被人用针扎着,一抽一抽的疼。胸口像是堵着一团气,燃起了火,无数杂乱的思绪缠绕交错,压在心底,乱成一团。 她犹然记得,元守三年,她的“好弟弟”登基后站稳脚步的第一件事,便是以祸乱宫闱,联合卫国公府妄图谋反的罪名下旨将她流放边疆。而在去往边疆必经的望月峡时,一只羽箭刺穿了她的胸膛。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天寒地冻,寒气刺骨,胸口处痛到麻木。 现在,穿心的痛感消失得一干二净,眼前出现了死去一年的侍女,周身温暖舒适……是她获救了,有人故意找来与青梅长相一样的人陪她过家家?还是…… ——身处地狱,一枕南柯。 魏婕不开口,青梅就一直在地上跪着。殿外雨声潇潇,殿内静得出奇。魏婕平复思绪的同时,目光下意识开始环视四周环境。 鼻腔萦绕着一股子她最常用的,让人身心放松的沉香,身下坐着的是个檀香木雕花拔步床,那边梳妆台放置了个銮金牡丹首饰盒……这一切的一切,都无比的熟悉。 又或者说,这屋内的布局,与她早年在京都的府邸布局一模一样。 她记得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有个什么人在她耳边唤她的小名。 可比起有人怀着心思救了她,她更希望现在身处死亡之地,不至于落了个受人控制的地步。 素白里衣滑落肩头,露出雪白柔软的一截脖颈,魏婕赤足坐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一直跪地的青梅许久,最终轻叹了声:“起来吧。” 动不动就跪,倒是跟青梅一般无二。若真有人救她,大概也是她身边亲近的人,极为了解她,连侍女都琢磨的清楚。 地面铺了一层毛绒的地毯,足下触感柔软,地龙烧得温暖,哪怕赤足也不会觉得寒凉。魏婕发现自己身子虚得厉害,刚站起身脑中便一阵眩晕,脚步轻飘飘的,如踩在泥沼。她忙侧身扶住身边的床沿,闭眼喘了口气。 而再睁眼,她诧异地注意到扶着床沿的一只手,根根葱白纤细,如精心保养的上好美玉,细腻玲珑。 但她的手指因为上过刑,应该已经肿胀而变形了。 这下青梅不等魏婕出声,便快速起身搀扶住魏婕,手指往她腕上探去,紧皱的眉心渐渐舒展。 “公主身子并无大碍,可是近日过于疲惫?不如改日再让七皇子过来?” 七皇子? 魏婕抿了抿嘴,身体有些僵硬。 大晋七皇子只有一个,是她同胞亲弟弟,魏琛轩,不过魏琛轩已经登基,便是不该再称为七皇子了。 联系苏醒后的异样与周身的环境,魏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