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改变主意,将金剑改成金钗。 沉不仙猜对了,不管是金剑还是金钗,三公主的情魄才是对自然之子的致命之器,这就是天召神侣的羁绊。 而她努力修炼而来的神力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这样算来,她也不过是个见证天召神侣羁绊的旁观者,搅局者,一个别有用心的逆贼。 “仙儿……为何?”一声轻淡的喃喃从他破碎的胸膛中发出。 沉不仙闭上眼,眉头紧蹙:“不要这样叫我,我承受不起。” 她偏执地不认同自然之子对她的爱,她只承认自己是这场所谓的爱的偷窃者。 随着她将他推开,金钗如同一只金鸟,振翅从他胸膛穿过飞出。 在他胸膛开了一口血红的泉涌,自然之子跌在血泊中,汩汩涌出的血将他脖子和耳朵都染红。 沉不仙瞳孔一颤,仅仅是一缕情魄,可这样的威力是她不曾想过的。 而此时的人间,感染疫疾的凡人越来越多,不少王宫大臣也难以幸免。 因为瘟疫而死去的人在一夜间激增,民间上下人心惶惶,到了此时,人们才想起要隔离,但依旧每日躲在屋内,对着帝后画像日拜夜拜。 而帝星神像下,早就无人问津。 直到这一天,皇帝也染上了疫疾,他怒而拍案,命人将帝星神像从祭庙中抬下,将幡幢香典撤下,一并毁于火炬之中。 一向有求必应的帝星这次未能护佑他们,百姓本就有些怨言,见皇上也将帝星神像摧毁,看来帝星已不得天命。 “不错,我们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跪在地上膝盖都酸了,不但不见好,反而还死人了!” “是呀,还不如重新拆了,咱们盖帝后庙!” 凡是帝星庙皆难幸免,从此后,人间便不再信仰帝星。 于是自然之子的神牌在唾骂声中被摔在地上,在过往脚步溅起的泥土中渐渐失去光彩。 神像与扬幡一同跌入泥泞之中。 正如此刻,他躺在血泊里,他的血没有停止过流动。 血过分鲜红,连锦绣被褥上的红喜鹊都黯然失色。 沉不仙问他:“你为什么不还手?” 有一刻,她感觉到他的手上蓄满了神力,只要轻轻一推,就可对自己予以还击。 可是不知为何,他最终没有还击。 他张开口,回答她的只是一片鲜血。 这伤仿佛成了一个死穴,一动便无可挽回。 “你为什么不还手?!”她用力抓住他的肩膀,尾音咬得深切,眸珠金灿如太阳。 她想过自己会胜,但也应该是惨胜,无论如何不应该是这样。 “你可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你的正缘妻子,我与你也不是天召神侣。” 勾光最终也没有回答她,他只是一如既往用那双沉静的眼睛看着她。 “我不会让你轻易死的。” 沉不仙双手聚起神力拢住伤口,妄想堵住那个窟窿。 像一道火山,源源不断地喷出滚烫的熔浆,将她的手烫红烫伤。 一颗不知其名的苗芽借着自然之子的血破开大地,迅速生长成为一棵参天大树,树梢穿破屋顶,血红色的叶子,血红色的树枝,其枝叶连绵,根系盘如虬龙,整个迎光殿被它的虬根浮起。 地板碎裂四开,迎光殿顷刻间坍塌。 一棵连天的血色巨树撑起在王宫中。 沉不仙在纷乱横生的枝叶中找到了那个藏着缠丝果的盒子。 她颤抖着手,将缠丝果混着血液喂进他口中。 望天阁上,国师闭上眼微微叹气。 这次水长东没有问师叔为何叹气。 他看见那棵拔地而起的巨树,看见天上那颗天弃之星发出耀眼的光芒。 看来一切已尘埃落定。 织夜神便是那个改变大道的存在。 国师的身躯渐渐透明,水长东惊愕道:“师叔?您要去哪?” “一朝天子一朝臣,帝星既陨落,如今我也将随你师祖而去。” “师叔……” “长东,你的志向是跟随织夜神,便好好留在这吧,或许有一日,我们会再见面,记住,本心自在,勿生妄念。” 说完,国师便化作一颗流星,消失在茫茫天际。 但见夜色幕垂之下,数十颗修罗星从顿界各处升起涌入夜空。 他们都将随着帝星的离去而归位。 留水长东怔然在原地。 沉不仙站在光秃秃的夜空下,她的衣摆被血染透,沉甸甸地挂着血珠。 风从日月星辰处向她奔来,太阳将起未起,晨曦殷红,将她金色的双瞳染成红色。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可心中却没有一丝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