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主子永远不会再踏足神朝王宫。 “我来带你走。” 地涌激动地差点涕泗横流,他的主子居然还想着自己。 主仆刚走出香礼司,一道声音便响起。 “还请自然之子留在神朝王宫,好好休息几日。”女帝的声音清冽威严,回荡在四周。 勾光抬头看着天空:“你害怕我坏了你的大事吗?” “你既说,这儿有你数千年的回忆,为何不能留在这?何况,你是太子亚父。” 一道巨大的神符化成无数碎片,于空中显出强大的力量,发出的光芒几乎遮蔽了日光。 “你能留住我吗?” “三公主的情魄依然在我手中,只是你我何必两败俱伤?” 火绻殿中,沉不仙目光幽深,三公主的情魄确实是唯一能伤他的东西,也是她唯一能要挟他的东西。 “就住在太子的昱辰殿如何?”沉不仙知道这是对勾光最大的利诱。 果然,此话一出,勾光便有些动摇。 地涌也知道主子心念太子,便道:“主子留在这几日吧,太子十岁前的东西一直还留在昱辰殿,您一定感兴趣的。” 地涌无意间帮了她的忙。 当天勾光便留在了昱辰殿,地涌也一起进去侍候他。 殿中珍稀的灵草灵药都是太子所植,书房中的涂画和灵符,以及自制的灵器灵丹,俱都显示出这个孩子的细心和天赋。 对于只远远见过襁褓中孩子一面的勾光来说,这些东西也算暂时的慰藉。 今日算是他三百年最开心的一天。 他又问:“难道太子小时没有玩物吗?” 地涌也笑道:“秉主子,太子小时也有玩物,只是都是些凶猛的灵兽或者可怕的东西,太子走后,自然也就被女帝封印起来了。” 勾光终于问道:“女帝对太子如何?” 地涌挠了挠头,悄声道:“女帝对太子也有些母亲之爱,只是太子似乎并不喜欢女帝,一出生也不喜与女帝有任何亲近,都是天奴和其他地煞神在照顾太子……” “为何?” “我也不知,不仅如此,太子经常会说些挖苦女帝的话。不过女帝常年不是闭关便是在火绻殿处理政务,和太子少有见面。” 地涌又笑:“肯定是太子也为主子不平吧。” 勾光听闻,只是缄默不言,他想起在浮天洞中夜光所说的话,想来这孩子一出生,便知晓了什么,才会说那些话吧。 窗外,沉不仙的眸珠在夜色中明亮如炬。 夜里,勾光躺在太子睡过的那张虎头盘云锦床上,却难以入睡。 他侧身翻过,便见窗外明月。 就在这时,一炷清香正飘到他眼前。 在这凡间下,如今仅有一个人会为他烧香。 勾光拨开云雾,果然是那个叫小苦的女孩。 她每天都会在神像面前上香,但祈求的话仅有那一句。 而在刚刚,她向勾光求了第一个真正的祈愿:“求你,帝星爷爷,保佑奶奶,让我奶奶好起来好吗?” 他的目光透过云雾,随着小苦回到村庄。 这几天,奶奶的咳嗽声一天比一天严重,咳出的血也越来多,屋子一天比一天破落。 他走入殿后那片小花园,这里有一株太子种下的杜鹃花,正开的美丽。 他摘下一片花瓣,送进风中,穿过云烟。 杜鹃花有止咳的功效,何况这是太子亲手栽种在神朝灵土之上的杜鹃花,它的奇效已不至于此了。 就在这个充斥咳嗽喘息的寂静深夜,在这仅有祖孙两人的小泥瓦房子里,正小火煨烧的药炉内,不知从何处轻轻落下来一片红色的杜鹃花瓣,溶于黑色的药汤中。 后来夜里,这小小房子里再也没有听见咳嗽声传出。 奶奶的病好了。 过得两天,小苦背着满满的果篓子上了山坡,摆满了神像前的石头台。 紧接着她从挎篮里小心掏出一盘青团,稚嫩的声音含着极大的雀跃和期待:“帝星爷爷,帝星爷爷,我亲手做的青团,送给您!” 那天,青团在供台上少了一块。 小苦为何会知道他喜欢吃青团。 在恶魔之眼下的三百年,他经常饮露水吃花瓣,虽然一开始会难受,久而久之身体也逐渐能接受。 也许他大概能吃一点点。 勾光拿着胖乎乎的青团在手里仔细端详了半天,决定咬一口试试。 对于供台上少了一块青团,小苦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她甚至高兴地手舞足蹈。 “奶奶,奶奶!帝星爷爷吃了我做的青团了!”她高喊着,背着篓晃晃荡荡跑回家。 之后两三天,自然之子每天清晨都能得到一盘青团,来自人间的供奉。 在恶魔之眼下,是这个孩子的一炷香带给了他慰藉,现在,也是这个孩子最虔诚的信仰悄无声息地滋润他心中的伤口。 勾光很乐意让这个孩子这样高兴,所以每次都拿掉一块,尽管他并不吃。 那天,火绻殿外长了一株小小的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