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手指颀长,指腹与手掌上方覆有一层薄茧。视觉上看不出,但若是与之触碰,能感觉到比其他地方略坚硬一些,这宋辞在黑崖山的时候是领教过的。 看着他行云流水的运腕,下笔干脆利索,落在纸上锋芒毕现,犹如山巅翠松,风中白杨,刚武中不失秀逸,苍劲有力。 他的字一如其人,极度的和谐融洽之中,无处不透着俊美与锐利,光是看着便能感受到破风般气势。 短短几个眨眼间,纸上出现几个字:壹,贰,叁,肆。 “虽说是要将识字学精细,但凡事分轻重缓急。咱们先将日常记账要用的排在前面学,日后,再继续记其他的字。” “我方才教你的算筹,用来计数是很方便,可若是出现在账本上,那可就彻底乱套了。” “关于收支流水,还是用这种形式来计算更为妥当。” “下面我将壹到玖,佰,仟,萬等都写给你,在旁用算筹标注出来,你便知道哪个字代表什么,今明两天好好把字都记住,最好离了提示自己会写。等你会灵活运用之后,咱们再学其他的。” 萧让尘另换一张新纸,从壹到玖,从拾到萬,间隔均匀地写了出来,并在上方分别用算筹到方式,对照着画了出来。 “从一到九自然不用说了,问题是几十几百几千。”他将笔搁置在笔山上,另拿起一支干燥洁净的,将柔软笔尖握在掌心,用笔杆末端点着纸上字迹:“这是十,这是百,如果你想说十,那么就是壹,拾。以此类推,贰拾,叁拾……” 他说到每个字时,便会点一下示意:“百和千也是一样的,壹佰,贰百,壹仟,贰仟。” “若百后面还有十,千后面还有百,先说大后说小,组合到一起就好了。壹仟壹佰壹拾壹,玖仟玖佰玖拾玖。” 余后,觉着今日教习的也差不多了,够她自己啃嚼一番。 他便自顾自抽出一卷书籍,坐在旁边看起来,让她自己温习,并试着动手写。 今日除了算筹她是第一次接触,像是那些字她都认识的差不离,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难,反而很轻松。 问题只出在一个地方。 她在现代时没报过书法班,所以写毛笔字很难看,歪七咧八的…… 尽管自己已经拼了命的在控制,想让横更平一些,竖更直一些。然而那个手啊,就是如同帕金森一样,抖个不停,写出来的都是波浪线。 她将视线投向明窗边微微垂眸看书的身影。 他为什么就能写的那么好呢?真是奇怪! 此时窗边人身后有光芒透过薄如蝉翼的绢纸打在身上,犹如给周身镀了层华贵的金边儿。 萧让尘感受到有视线向他投来,从书卷中抬起头,与她四目相视。 “都学会了?还是字在我脸上?” 宋辞刚想说话,结果张嘴就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他淡淡嗤笑:“一念书就困,还真是和某人小时候一模一样。” “某人?”宋辞料想着,之前他说他的身份是伴读,那么……难道他口中之人指的是陆行川? 他却不自然地咳了咳,避开对视。 她莫名其妙地歪歪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宋辞又哪里知道,现如今淡定自持,看上去学识过人的萧让尘,幼时竟翻开书卷就犯困。就好像那上面的不是字,每一撇一捺一弯钩,都好像是来索他命的鬼差,光是看一眼都让人浑身发抖。 简而言之,他口中的某人,就是他自己。 宋辞不知晓那些,只听懂了他是在嘲讽自己。 但她也不生气,放下笔,伸了个懒腰,边闲聊似的与他说道:“大过年的,府里为何不挂灯笼贴窗花呀?冷冷清清的,一点年味都没有!” 萧让尘一对狐狸眸从行末看到了下一行首,没抬眼看她:“过年与否,和平常有什么分别吗?会多一个时辰?还是会少一个时辰?” “拜托!那可是过年诶!”宋辞做不可思议状:“意味着辞旧迎新,庆祝活着度过了一年,迎接新的一年并祈求顺遂,难道不好吗?” 他仍未抬眼:“人的寿命是有限的,过去一年,就意味着少了一年,离死也就更近了一步,这是什么值得庆祝的吗?” 宋辞被气的半天说不出话。 萧让尘没听到她的声音,终于肯从书卷中分一个眼神给她,抬起头看她怎么了。 小丫头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是觉得他不可理喻。 他意识到是自己太过消极,太咄咄逼人,试图挽回一下局面,甚至说……哄一下她。 可斟酌良久,性子清冷如他,愣是没想出什么好的方法,只能微微活动着捏书卷的几只手指,用它掩饰自己的窘迫。 直到沉默持续了片刻,她才突然启口,倔强执拗解释道:“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死固然是所有人最终的唯一归宿,但为什么人们没有一出生,就选择自己奔向终点?这就意味着过程比终点更重要!” “而且死很容易,一了百了,活着才难。可为什么人们宁愿费劲千辛万苦也要支撑着活在世上呢?” “家人、爱人、憧憬、理想、快乐……所有的情绪都能让一个人的意志顽强。” “提起快乐,兴许有的人觉得有钱快乐,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