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差点被太阳烤成人干,已是轻许多。 夜里广威伯又携了一众纨绔子弟登园寻欢,包了一片小院子,并差遣悫娘叫来府中最俊美、最有才情的女郎侍奉,不仅要会弹曲,还要会念诗,如果会下棋、会说笑话那便更好了。 悫娘照例集结女郎们分解事务,在提及这件事时,逐星又一次领着她那一众狗腿夹击晏含山。先是对着她一顿天花乱坠的奉承,在悫娘与芝妪面前表现十足的恭谦礼让,照顾同伴,实际上,是又想送她去顶那些不好糊弄的苦差。 就连云荡,只怕是尝过了一次甜头,还想次次由她代劳,故而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晏含山揉揉耳朵,只觉得要生茧了。 褚明禧自然是知道实情,正气不过要发作,将这些虚与委蛇的坏心女郎都唬退时,却被晏含山拉住了手。 “再等等,”她摇摇头,“这种好事,怎么能让我一直去。” 眼见着悫娘也迟疑着将目光落到了晏含山身上,明禧还是着急:“怎么不可能,怎么不可能啊!” “阑珊,那还是你……”悫娘话到嘴边。 “等一等!”阿顿气喘吁吁地跑来,将手里的红笺递给芝妪。 芝妪对悫娘耳语了几声,不知说了什么,悫娘竟改变了注意:“广威伯传话,十分欣赏逐星小娘子的姿容与才绝,点名要她去。” “……什么?” 逐星千算万算都算不清,为什么这差事会落到自己头上。她分明与广威伯没有任何关系,对他骄奢淫逸、横行霸道的名声更是退避三舍,从不轻犯。像这种“好事”,向来都是撺掇那些新来不懂事的小娘子代劳,无论看熟面或生面,总不能轮到她的。 她硬着头皮走进流光院,一帮人先是簇拥她弹了一首十分秀技的秋风词,结果没想到才弹至高|潮部分,琴弦恰好就被拨断了两根,她的指尖立刻便渗出了血。 院子里忽然寂静住,七八位郎君目色沉沉地盯着她。 “我……我还会别的。”逐星抖得像筛子:“会下棋、会讲笑话。” 于是,她一夜两个时辰,滔滔不绝好似把她生平十几年听过的话本都讲完了。讲到口干舌燥,几乎要失了声,那方才罢休。 临走时,她思虑再三,还是鼓起勇气问广威伯:“藏珠园的才女并不少,随便拣选都能满足公子的需求。可为何,您偏偏指名于我?” 广威伯涨红了脸,大袖一挥,回答道:“本君一进藏珠,就有人为本君分发画像。本君见画中女子柳眉星眼,婀娜窈窕,便问小厮这是谁。小厮说,这是你们藏珠园最负才绝的逐星小娘子,是不是你?” “谁发的画像?哪个小厮说的?”她急切。 “本君哪知道,本君还能个个都认得不成?” 眼看着他不安分的手又要搭上来,逐星十分嫌弃地将他推给身边的小厮:“快走快走。” 不用再说了,她已能猜个七七八八。 完全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破招数!逐星气得直跺脚。 *** “总算消停几日。” 褚明禧将手里的冬袄展开递给含山,帮她提起门边斗柜上放着的手炉,催道:“没了这厮给咱们使绊子,活都干得又快又多了。快一些,芝妪还等着我们呢!” 晏含山将冬袄披在身上,顺手将前几日消停时得空自己磨制的一把小弩藏进肥厚的风袄中,凑近明禧故作神秘应道:“你也知道她爱作弄人,消停了,只不过是憋着下一个坏呢!” “那怎么办?莫非你二人还要学楚汉英雄,争霸个好几年?” 她们嬉笑闹着走出碧落院,往芝妪处去。那时将晚,含山走在廊外侧,目力所及一切都笼罩在灰蒙的天色中,她脑中又莫名想起冬至已过,这个月份的绥中,想必已是落雪簌簌,天地一体,白的发灰。然而在抚宁,冬暖夏凉,本身没什么分别。 她正想扭头问明禧:抚宁的冬日是不是不曾下雪,侧耳便听见微弱的吵闹声,说的是:“学我的计谋,且让她学吧,不过就是鸲鹆学舌,终日所唱,惟数声也,能玩出什么花样。” 晏含山与褚明禧皆向过厅处望去,正是逐星与几个平日亲近的女郎在搬弄是非,外侧还有几个似新来的,不太敢靠前,却也都听得入木三分。 “含山,你说的真不错。”褚明禧脸色一变,十分嫌弃地摇了摇头:“多消停一天,都是抬举她了。” 其实逐星那个目中无人的神情,多数女郎是习惯了的,她们既愿意巴结着逐星,便看她什么都好。只不过,近日来她屡屡遭殃,且堂而皇之就是成心对她的故意刁难,她又总是落进圈套吃相难看,这才引起了众人对她的猜疑。 逐星定容忍不了别人能看她的笑话,于是便抓住每个小机会将她的众多“追随者”们聚在一起,好将晏含山心胸狭隘、东施效颦的形象再刻画得深入人心些。 这时有个不懂事的新女郎问:“我见过晏娘子,她看起来面善又文静,为何总是与逐星阿姊过不去?” 逐星身旁鹅黄色衣裙的小女郎回答:“她有今日,便是因为不守规矩,不知道在这园子里,应该与谁为伍。逐星小娘子是悫娘亲自教导的,她哪能与逐星小娘子作对?” “可是……”新来的女郎意犹未尽。 “我确实不懂你们的规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帮结派、拈酸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