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楚两家相交多年,看来楚姑娘多半是想寻程家帮忙,不过……”迟沂注视着韩老夫人的方向,“你家老夫人像是——格外喜欢楚姑娘,看来你连这一关都打通了,好算计啊!”迟沂说完一巴掌拍在韩霁背上。 韩霁推开他的手道:“我看迟老夫人瞧程家姑娘的眼神同我祖母一样,这厢先行恭贺迟兄好事将近,”他拱手恭贺,引得旁人驻足。 迟沂按下他的手狠声道:“你同你家楚姑娘心意相通,我连那程家姑娘的面都没见过,算哪门子好事将近,”再者说了,寻常姑娘听到他供职于皇城司,八条命都能吓去六条,这怕也是个成不了事的,迟沂不抱什么希望,也懒得理会。 韩霁说道:“楚姑娘与程家姑娘乃是闺中密友,她二人以姐妹相称,若你能有本事求取到这程家姑娘,咱们兄弟变连襟,我倒也觉得不错,”不等迟沂反驳,韩霁窥见席上过来的小厮,自觉起了身,径直随人离开。 倒是心急得很,迟沂愤愤道,举杯饮下一盏凉水,正觉无聊,就见一小厮嬉笑着凑到他身边,抬手请他,“老夫人说吩咐厨司煮的香苏汤迟迟未来,怕怠慢了客人,要公子过去替她瞧瞧,”小厮怕他不动,又补充道:“老夫人还说,公子若不愿,就请过去评香,今日出了几道好香,她一时定夺不下来……” 话音刚落,迟沂当即起身,毫不拖泥带水,迈步离席,动作一气呵成,鬼追似的往后园去。 先他一步离席的韩霁已经在戴月亭中寻到人。 韩霁杖伤方好,期间一直未能与映棠相见,今日得了好借口,全无理由耽搁。 荷败落尽,细柳闻风。 映棠今日的碧色莲裙倒与韩霁一身打扮相配,可谓珠联璧合。 韩霁抬手驱离丫头,迈步上阶,映棠要了器具和配料,预备做荔枝汤。 荔枝肉干需碾碎,韩霁便自然接手,一边碾一边问道:“近来可还安稳?我听迟沂说,在芸楼遇到过你,那日他追一散布流言的书生而去,得你相助收获证据,只是人犯如今逃离在外,那日人犯可有见过你的样貌。” 映棠说道:“见过,”为免引人注意,她那时正巧摘了帷帽,与书生打了照面,只是究竟有没有被人记住,无从得知。 韩霁碾荔枝肉干的手一顿,缓声道:“我让迟沂留人在楚宅守着,楚姑娘这几日不若去程家借住。” 映棠点头应下,又问:“事态如此紧张了吗?” 韩霁拿出私盐案的进展与她分析,结合利弊劝说道:“如今朝中暗流汹涌,不少人寻摸着拉一只替罪羊出来,依照他们惯性,以豪商为名最合适。” 商人逐利,为官求名,有甚者名利双收。 若说楚家为了茶叶生意百般贿赂,众人都要一一附和。 “我今日便收拾去程家住,等父亲归来再搬回楚家,”映棠关心着韩霁的伤势,仍旧忍不住问道:“你伤势如何了,住的那般近,我却不得去看你,补汤送去也不知冷了与否。” 韩霁送来碾好的荔枝粉,面上温和如春,“汤很好,如今全然恢复,故而为表谢意,日日赠花……”略一顿,韩霁拿起调羹,推荔枝粉入燎子,滚入沸水,“只是你入住程家后,我便不好送花了,待伯父归来,我再补上。” 映棠放入干生姜、粉草等等,笑说:“那卖花的小姑娘该称你一声大主顾了。” “于她而言也是一番生计,”韩霁盛起荔枝汤,递到映棠面前,“咱们今日不说这些,我看文国公老夫人的意思,是要为程迟两家牵线搭桥。” 映棠捧着小盏说是,“只是程姐姐为人清明豁达,不晓得迟大人做何态度,他若是不愿相看,依着程姐姐的个性,怕是当场便要离开。” 这两个人她都认识,究竟凑在一起是什么样子,还真让人有几分好奇,于是问道:“迟大人可有同你说什么?” 韩霁缓了会儿,欲言又止,干脆举起小盏,闷头喝汤。 映棠拿舀子柄戳了戳他道:“难不成迟大人当真不愿相看?” 韩霁摇头,措辞谨慎地回:“倒也不是,他怕人家姑娘嫌他杀气重,所以一贯不喜相看。” 这算什么事,映棠松了口气,放下舀子,“程姐姐喜看话本子,寻常那些个书生狐妖的故事,她看也不看一眼,就独爱那些侠客将军的,依我看迟大人若大大方方亮出身份,程姐姐反而要佩服。” 韩霁忙问:“那楚姑娘你呢?”他心想姐妹一心,万一……如果说万一,他好像没有迟沂那般武艺高强。 映棠长长地嗯了声,数着手指道:“比如腰间配环的,比如穿青色衣衫的,比如会做簪子的,会送花的……”她嬉笑一声,被韩霁握住双手,轻唇微启,脱口而出,“比如韩大人这样的。” 映棠抽回手,勾了勾韩霁的小指问道:“韩大人可清楚这文国公府后园布局。” “自小常来,怎么了?” 映棠回说:“咱们去寻程姐姐和迟大人,要是迟大人塌架子了,咱们就帮帮他,如何?”实际是她昨日得方元实话,觉得迟沂可堪托付,不想程若姀错过此人。 韩霁起身,往亭外东侧一指,自然拉起映棠的手,回首笑道:“不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