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她的眼波太柔了,像是轻舟漾开春水,在心湖轻轻荡漾开一圈涟漪。 谢孤峤轻挑了挑眉,盯着她泛起红霞的脸,如果不是真醉,她绝不会这样求人。 不过,既然开口求了他,帮她一次也无妨。 他身形一闪,跃上了台座,在莲花座上跏趺而坐,闭上了双眸。 当他闭目入定时,凡人的悲喜从他脸上褪去,神性的光辉笼罩在他身上,他的气质变了。 在众人眼中,他渐渐化为了一尊新的佛像,那佛像五官和他十分相似,眉目微冷,微垂的眼眸显得寂远而幽深。 明明是木头的雕像,却透出清逸的神韵,众人都看呆了。 扫雪道:“佛像也能这么好看吗?” 逢月道:“这一尊像能不能请回家里供着,光是看着都赏心悦目……” “李氏。”谢孤峤的声音在破庙响起,跪着的妇人茫然抬起头来。 “我问你,你杀了妾室,你夫君又娶了新人,你该怎么办?你还要继续造杀孽吗?杀人偿命,你有多少命可偿?” 这声音振聋发聩,李氏浑身一震,眼中妖光散去,仅剩了迷茫,她对着佛像虔诚叩拜,“我该怎么办?” “贪爱执迷,皆因欲念不熄,若离于欲念源头,则心中清净,烦恼不生。” 李氏默念了好几声“离于源头”,忽然彻悟,“信女明白了,要从源头解决问题,我所求是夫君唯爱我一人,既然现在的夫君做不到,那么不如跟他和离,再找一个。” 众人:??? 你是不是理解得有点偏差啊…… 但不管怎么说,李氏总算是摆脱了妖物控制,她对着佛像叩拜后,满意离开了。 解决了这桩意外,正欲离开,没想到这小庙香火还挺旺盛,又接连来了好几个偷偷摸摸趁夜来拜佛的人。 他们都被狐妖蛊惑,眼里只有佛像,所求的东西也是千奇百怪。 “佛祖保佑,保佑我儿在九泉之下考取功名,当上鬼差……” 扫雪听得无语,“怎么人都死了还要考功名?” “求求菩萨,让我一夜暴富,邻家地窖里藏着金子都转移到我家来吧。” 逢月忍不住道:“你倒是真会想啊。” 谢孤峤连话都懒得说了,直接驱散了那人身上的妖气,那人清醒过来,还有些搞不清情况,边往外走,边问一旁沈云烟“你也来拜佛?” 沈云烟也忘了自己在这干什么来了,就点点头。 “那你求什么啊?” 她想了想,对着佛像弯腰一拜,双手合十,认认真真道,“诸位神佛菩萨,信女沈云烟,毕生所求,愿有小院一间,早起看花,晚来赏月,日复一日,岁复一岁,无所挂碍,做个清静闲人。” 她仰视着佛像,眸中一片清澈澄然,所言所欲,句句发自真心。 莲花台上,谢孤峤静静凝望着她。 他想到了自己离开梵音寺那一天的情形。 那一日,老和尚一念的禅房里,窗户敞开着,蝉鸣声阵阵。和尚非要拉着他下棋,棋盘上,黑子厮杀出大片地盘,白子不疾不徐,步步防守,似乎在耐心等待着妙手翻盘的一刻。 谢孤峤执黑,棋风又快又狠,一念执白,突出一个慢字,每落一子都要想上一刻间,一盘棋足足下了一个多时辰了。 正不耐烦间,一个胖乎乎的小和尚拎着茶壶走进来,给两人添茶,眼看着白子落在棋盘,这一手着实臭不可闻,忍不住想要开口,想起师父教导观棋不语,赶紧忍住。 一念睁开眼睛,“了忘,来的正好,你来替为师下这一局。” 小和尚瞪圆了眼睛,这不是必输之局么,还让他来下,师父真是太赖了。 谢孤峤把棋子往桌上一抛,“不下了。” 他打量小和尚一眼,见他圆圆胖胖,馒头似的,“这就是你新收的徒弟?小小年纪,了什么,忘什么?” 了忘挠了挠后脑勺,“师父说我是了字辈的,因为我记性不好,经常忘事,所以叫了忘。” 谢孤峤:…… 一念摸了摸小徒弟圆乎乎的光头,让他退下,说起了正事,“昨夜得佛经预言,灭世之人已经出现。” “谁?” “沈云烟。” “不认识。”谢孤峤道,“是个女子?你要如何处理,杀了她?” 一念摇了摇头:“她既未为恶,岂能枉杀无辜之人?我要你去她身边,不必做什么,先观察她有何特别之处,若她为恶……” 谢孤峤回过神,佛经预言灭世之人,此刻却在他面前,祈求一生安闲,她的一片真心,无人能看见。 他从来不信佛经,也不信什么预言,还很喜欢跟所谓的预言作对。 预言说她灭世,他偏要保她平安。 谢孤峤垂眸看着她,开口道:“沈云烟,神佛不渡你,我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