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衣上有些风尘,袖子手肘处磨损得厉害,颜色也很是暗沉。 另两人便是简讷与林修。 林修望着围着李叔的人群,又看向不动如山、气定神闲的简讷,笑道:“简兄今日怎么忽然想要作画了?” 简讷笑:“想要作画,便作了。” 林修戏谑道:“简兄似乎认得这位李叔?” 简讷又道:“家慈有位好友,两人常常相聚,李叔是她府上的人,我有缘见过几面罢了。” 林修面上戏谑更甚:“我记得,令堂那位好友,似乎是有个与简兄年龄相仿的女儿,几番想要撮合简兄与那位千金。” 忽地压低了声音:“简兄,莫非这位小公子,原是位女公子?” “林贤弟,”简讷长眉微锁:“莫要污了人家的清名令誉。” “好好好,”林修从善如流,笑道:“是小弟口拙,小弟自罚三杯,还请贤兄宽恕。” 简讷也笑:“原是我累贤弟去了国子监,我也自罚三杯,以谢贤弟。” 两人说着,不由笑了起来。 喧闹声渐渐消失,有人围在李叔身边,不住苦恼:“怪了怪了,今日怎么这么多才子?这两张画作难分伯仲便是了,偏偏还都落了私章,我一时竟分不出哪张更好些。” 简讷与林修对视一眼,一同起身,朝着李叔走去。 那灰衣人也走了过来。 简讷拿起另一张画作,见落款处有“林青”二字,审视得更加认真了。 林青花了一张牡丹,牡丹花瓣色异,一半深红一半浅红,细细看时,这深红浅红之中,颜色仍有深浅之分。 牡丹当中几点黄色的花蕊,花瓣下,牡丹茎叶摇曳,似不胜凉风,娇羞之态、绝美之姿展现得淋漓尽致。 灰衣人也拿起了简讷的画作。 简讷只用了墨色,画了张秋千美人。 秋千几乎要停止了,一位美人背对着端坐在秋千上,美人握着秋千架绳索的手指微张,似是别有心事。 美人鬓发如云,发丝描的极细,鬓间一朵清丽素雅的玉兰。 美人虽只有一抹背影,然腰际几条柳叶痕斜斜勾勒其间,描出美人纤细的腰肢。虽无全身,亦不知美人面容如何,却仍可从中窥见美人一二的风姿,想象美人是何等的天姿国色。 “牡丹自是真国色,可佳人含羞,也是名花倾国啊。”方才那人再次感慨,最后将目光放到了李叔身上,道:“李叔,烦请您将这两幅画卷交给小公子,请他择出头筹来。” 李叔笑了笑,拿起两张画卷,道:“诸位请稍等,老夫这就拿给我家公子决断。” 却被简讷拦住。 简讷压低声音:“请李叔帮我带几句话:拙作奉上,以饷佳人。望佳人恕我昔日唐突之举。若佳人愿意恕我,我定带着糕点登门致谢。” 大堂中热火朝天,顾昭在雅间中,也能感受到一二。 见李叔前来,顾昭放下手中赵郎中的画卷,兴高采烈地问:“李叔,那人是谁?” 区区几张画卷,顾昭根本不在乎。 顾昭想要的,是那位画师。 江永王斌对此事不感兴趣,一早就坐到了角落里,无聊地发着呆。 李叔递过来两张画卷:“这两张画卷难分高下,我都带来了。画上落了私章,姑娘自己看。” 顾昭率先拿起了林青所画的牡丹:“这牡丹好生娇艳。林青……是林泉子的弟子林青么?李叔,等下你去找他,看我们能不能留住他。” 李叔笑:“还有另一张呢,姑娘就这样决定要留林青了?” “若是两人画的都好,那我们便都留下来嘛,哪有嫌画师多的道理?”顾昭笑着拿起另一张水墨画卷,忽地一愣:“这人……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自李易安那首《点绛唇·蹴罢秋千》后,秋千美人便成了常见的美人图景之一,但眼前之人确实有些熟悉。 顾轩闻言凑了过来,看了一眼后,道:“这不就是你吗?你看,头上还有个玉兰簪子,就是咱爹给你带的礼物啊。” 江永王斌对视一眼,一同走了过来。 奇怪,谁能与顾昭这般熟悉,还知道她有玉兰簪子? 顾昭仍在疑惑,顾轩已经看见了落款,不由惊呼:“简家哥哥?!” 江永顿时蹿了过来,果然见画卷左下角有“简讷”二字。 “……”顾昭沉默片刻,看向李叔:“李叔觉得,谁画的好?” 李叔道:“虽是以花为题,但将美人比作名花,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依我看,这两张画卷,根本分不出高下。” “画牡丹的赢了,”江永插话,语速极快:“顾娘子本就是为了找花样子,那副美人像,实在是投机取巧。” “这倒也未必,”李叔似乎根本不知道柳璨和简讷两人是情敌这件事,斟酌道:“簪子中也有以阁楼人物入相的,譬如十八学士登瀛簪。这图,又如何算不得花样子?” 唐太宗李世民做秦王时,曾经在长安城设立了文学馆,与杜如晦、房玄龄等十八人一同讨论政事、典籍,当时成为十八学士。后来阎立本味这十八学士画像,而被唐太宗选入文学馆的人又被称作登瀛州,于是便有了所谓“十八学士登瀛州”的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