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一愣,没料到雁字部令主还是个风趣幽默之人,此前只与他有过书信往来,只以为是个少年老成的。 寒暄完毕,丹砂开始汇报手头上的情报,顺便帮连思离理了理如今朝堂上的局势。 “新贵族兴起,旧世家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总归比马大,最后鹿死谁手,真还说不准呢。”连思离捏了个葡萄塞进嘴里,被酸得皱眉:“嘶,不过,三大家族之一的穆家,如今已经没落到如此地步了吗?” 丹砂闻言神色黯然:“自从穆老将军解甲归朝之后,留在漠北的大部分势力已被周雄统帅的周家军收编,然而论朝堂心计,武将世家自是应付不来。” 连思离会意:“看丹砂姑娘的样子,似是对此十分惋惜。” 她记起来,丹砂原是上京世家陈氏的女儿陈静好,因家族伯父犯事被牵连,这才被打入教坊司求生。 “遭逢变故之前,家父与穆老将军私交甚好,我与她家的小女儿穆凌雪亦是手帕交。” 谈及此,丹砂突然跪地不起,向连思离行了一礼:“丹砂有一事,想请灵昀阁出手相助。” 连思离想要扶她的手僵在了空中:“灵昀阁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为灵昀阁做事的有两拨人,一拨是阁内弟子,由前任阁主,或是如今的令主们亲自选拔;另一拨,则是对灵昀阁有所求,经筛选灵昀阁助其完成心愿后缔结契约,成为“影子”为阁内效力。 而丹砂则属于后者。 她原本再效力一年,灵昀阁便可助她逃离教坊司,远离世间纷扰,如果此次再有所求,怕是会终身被拴在灵昀阁。 丹砂神情坚定:“我心意已决,求令主成全。” 连思离轻轻叹了口气,不再相劝:“你所求何事?” “我的知交好友穆凌雪,三年前嫁给了当年的状元杨知序,却在一年前因病发疯,后去郊外寺庙拜佛时坠崖而亡,朝廷派下人来审查,结果只说是因为车夫贪财起了歹念,凌雪与发生其争执,马车失控,二人一同坠入悬崖。” 连思离皱眉:“这是不是太儿戏了,名门淑女突然发疯,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精神不正常了还要去拜佛,然后发生意外,死无对证?” 丹砂苦笑:“确实有诸多疑点,穆老将军也是不信的,只是因着凌雪已经嫁入杨府,女子出嫁从夫,只能由着杨知序做主,他说不追究便不追究了。” 连思离鄙夷地轻哼了一声:“也难怪,按理说,妻子意外身故,怎么也该先查查丈夫,要我说…”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外边一阵混乱,一时间惊呼、叫骂声不断。 “刺客一定就在金碧坊内,给我搜!” 连思离和丹砂对视了一眼,二人分头熄灭了屋内的灯,钻进了床上的帏帐里。 不一会儿,听到有人从窗外跳了进来,一把短款弯刀探进帐子,准确抵在了连思离的脖子上。 刀尖在月光下冒着刺眼的寒光。 “这间屋子是谁,快开门!” “丹砂姑娘已经睡下了,贸然打扰怕是…” “啰嗦什么,要是刺客跑了,我要你的命!” “哪家的狗乱吠,真是吵死了。”屋内亮起了灯,丹砂打着哈欠,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开门迎客。 为首的官兵探头向屋内查看:“里面可还有人?” “里面那位可是陛下刚封的霁阳王殿下,还有…”,丹砂捂嘴偷笑:“殿下嫌我伺候得不好,又召了个小倌一同伺候,官爷可不要吓到殿下,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怕是要怪我们怠慢了清河公主的遗孤。” “丹砂姑娘,让人进来吧。”连思离懒懒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官兵上前查看,只见一个男人披头散发、锦被下香肩欲漏还休,侧卧在霁阳王身侧。 “抬起头来。”侍卫警惕道。 男人缓缓抬头,大半张脸上都被涂满了黑黢黢的药膏。 “害,他伺候得不好被我赏了几巴掌,脸肿胀起来再涂上这药膏,嘶,可疼可疼了。” 连思离见那人还未收回目光,大笑道:“官爷莫不是看上了这小馆,要不本王改日挑几个貌美的给您送过去?还是不改天了就今天吧,您姓什名谁家住何处,我这就给您送过去。” 门外与那官兵同行的人发出几声嗤笑,又被他瞪得憋了回去。 他留下一句:“大可不必。”扬长而去。 临走时腹谤道:“乡下来的土王爷,玩得还挺花。” 待人走远,连思离轻轻按住那把抵在她背后的刀。把自己慌乱中扯下的衣服又重新披回那人身上。 故作无辜状:“玖为先生,你都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长玖为无声地长了张口,转眼一头栽倒在床上。 他小腹受了伤,鲜血浸透了衣衫,好在吴临风给连思离准备的“百宝囊”里什么稀奇古怪的药都有,她洒了药盖住血腥味,方才才能蒙混过关。 这次确实吓到了连思离,她用力拍了拍长玖为的脸,轻声嘀咕:“你要死死外边,不要死在我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