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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八 举世无双(十二)(2 / 3)

比此际感知的“四弦”再贴切不过,那周而复始又彼此分明的流动,实令人骇然称奇。

夏君黎已不得不对宋家这位不知何年的高祖肃然起敬——这位先辈不知从何悟得如此奇法,可也必是有过一番际遇——便如朱雀——这些奇人只因际遇不同、“心境”不同,才所得不同罢了,可这番领悟本身,便是常人难望项背之成就。

他将“流云”走得更多更深——试着探至宋然经络所有的角落。大约是这毕竟搅动了宋然之内息,后者忍了一忍,还是猛然咳嗽起来。夏君黎才稍放缓了真气流动。他承认,易地而处,自己都绝不会容忍宋然将内息这般肆意穿附侵入身体——只因这等同于将性命交在别人手中。而能让自己交付性命的,这偌大世间着实也只有那么寥寥数个。

宋然一向是他信任之人不错。或许是朋友也不错。可好像——还不在那寥寥数人之中。

“你够了没有?”宋客虽目不能视,心中却明,面色已变得难看了,“我大哥本来就病着,你——可莫要太过分了。”

夏君黎没说话,反而着意探找了宋然四弦之中“深冬”的那一块。假若他体内当真潜藏着那股阴毒之力,躲于这一季之中自然更不易察觉。可深心里他知道不会——无论是哪一季——他都没有找到那阴寒之息的痕迹。那不是这能与自己隔了上百年时光对话与相惜的“弦隐”创造者会有的阴暗——在他已探知的四季里,即使是深冬,也没有那样的恶毒。

“还记不记得那时候,”宋然整理气息,犹自笑着,“你我在那所谓“清谈”会上第一次见面,你想试探我,便故意隔空向我释出内力,我应对你的便是‘隐’——如此不至于引起什么注意,却又能令你晓得我便是你要找的人,若无这“隐”诀,我势必要熟知你的来路才能对得那般举重若轻,那便要麻烦许多了。”

夏君黎若有所思地松开手,却没答他,反而又说了句:“可否再请看右手?”

宋然似乎终于觉得他着实过分了些,面上苦笑:“……行,‘大哥’要看,有什么不行?”正要卷另一面的袖子,横空里宋客的手却一把伸过。“夏君黎,”他厉声道,“你今日到底是为什么而来,先说个清楚。我哥已将执录家的底都与你交待了,连他脉门都交到你手里,你别——别太得寸进尺了,纵然是历代黑竹之主,也从没人对执录这般无礼过!”

夏君黎叹了口气,收回手:“那便罢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没有什么遗漏,执录毕竟不是敌人,自己其实没有什么理由继续咄咄逼人;甚至,宋然终于露出的勉强之色反倒令他松了口气——平心而论,不管是谁遇到这种事,即使脾气好极,如果到这会儿再没有不快,未免也太奇怪了。

宋然依旧微笑着,却没有吭声。他原本或确实打算将这一把赌到底的——可终是要在此时退缩了。这退缩不是因为他对自己的“隐”没有信心,担心夏君黎换一只手能多看出什么,而是因为——这只手腕上残留的那块伤疤。那是被戎机撕咬过的痕迹——他曾露出过破绽的某种证明——他唯独无法压制的一分情绪波动。这波动在平日里若还并无处可具象而发,那么此时,它便尤其地、前所未有地令他心有不甘。

他庆幸宋客拦下了夏君黎,不必自己再分心找出新的借口。他以沉默掩饰着一种突如其来的愤懑,愤懑终究还是自知尚未能目空一切,所以才仍然要低头垂目地走在暗处,避让着那些强者的目光。只是,却不甘心一直走在暗处。这江湖到底几时才能再没有挡在我面前之人?拓跋孤倒了,朱雀也死了,可偏又出了夏君黎,甚至就连我没太放在眼里的瞿安,竟然都能将我逼至最后一步。还好,他们都不够聪明。还好,最聪明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所以我还有时间。在图穷匕见之前,我定要寻一条路——寻一条比夏君黎更快的路,攀至那个所有人都忌惮的顶点,才能永不受制于任何人的威胁。

宋客似乎听出了他略快的呼吸,不无担心:“喝点水。”他摸到宋然的茶碗,“我们对他可是仁至义尽,也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

夏君黎似乎在沉思,完全没有在意他的话。末了,他道:“‘弦’我应该是摸清楚了,但‘隐’着实难懂,既然连然兄都还没达至极境,想来也不是我能轻易想明白的了。总应极是厉害,否则——以四弦这彼此大异,一以为四的交突,要表现作然兄这样的性子,也太不容易了。”

宋然接过茶碗喝了一口。他总觉得这句话是在暗指他现在的模样都是假的,却听夏君黎续道:“倒是二公子你,与这‘弦’所见跳脱之象甚为吻合。”

他抬头才见夏君黎这会儿是睨着宋客。宋客正与他驳嘴:“你可真是好笑。我和我大哥什么性子,都轮不着你来指划。我们执录家子弟一向博览群书,文武皆修,又不是只能依着一门心法修行……”

宋然在此时又咳嗽起来,累得宋客断了话头,只能冷哼了一声:“我要是你,手里能令动这么多人,还顾忌什么,挖地三尺把我怀疑的人找出来再说——若是晚了,人跑了,你不管怀疑什么都再无对证——还有空跟我们掰扯上下。”

“阿客,”宋然咳道,“瞿安前辈不是常人,君黎自然有他的打算,你就别添乱了。”

宋客撇开头:“那算了,也不关我的事,反正他也不来杀我。”干脆站起身走了。

碗里的茶已经微微冷下了,宋客当然并不曾给夏君黎添过。夏君黎端起茶碗,瞥了一眼碗中的凉水,便又放下了。

宋然微笑着,将那尚聚余温的水壶提过,要与他添。他心中却唯有懊恼。他也很担心瞿安会跑——他不是不想接着宋客的话推波助澜,让夏君黎尽快找到瞿安将之解决。可他没忘——瞿安昨夜中了自己一掌,以这一击之重,若无高手帮忙,十天八天的只怕都难以痊愈,落到夏君黎手上便很容易会被看出——他与单一衡所受内伤竟源自同一种罕见内力。如此一来,瞿安岂不反要洗脱了对单一衡出手之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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