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来的相机。 她的位置不够好,个子也不够,就算举高手臂,取景框里也都是黑色的发顶。 心跳毫不讲理地开始加速,她小声咕哝了句:“拍不到。” 而后,她假装自己是为了拍照,小心翼翼靠近他的身边。 他穿夏季校服,校服下的手臂清白有干净的薄肌线条,有种独属于少年的清冷感。 风拂过脸颊,鼻尖是清淡好闻的洗衣粉香,即使她每次去超市买洗衣粉都换一个牌子,还是没有找到一样的香气。 取景框里的构图差强人意,她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就在这时垂下长长的睫毛,而后后退半步,眼神示意:“到我这边。” 靠近他身边的几秒,是她大胆的处心积虑,根本不敢奢望站到他的身边。 她点头,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跳频率已经直逼八百米冲刺的最后阶段。 还是不行。 少年手伸向她,周边太吵太闹,视线相触,她读出他的唇形:“我帮你拍。” 他看她的相机取景框,漆黑清亮的眼底映出大片绚烂色彩。 而她的眼里只有他。 那天是沈肆月高中最后一个生日。 她从喜欢的人手里收到一份学校最美的日落。 时间像是被按下加速键。 五月中旬,三轮模拟落幕。 让所有人为之震惊的是,顾桢的名次直接从前一百杀进前十,简直是坐了火箭。 一百多天提高将近两百分的奇迹,真实地发生在他们身边,成为丢进高三这潭死水的一颗闷雷,炸起千尺巨浪。 或许,奇迹发生在别人身上叫奇迹,发生在他身上,应该叫理所当然,她从没见过谁像他那样拼命。 照片重新回到光荣榜的那一刻,竞赛失利的标签终于从他身上撕了下来,或许他从未在意过。 在那张红底寸 照中, 他才高一, 眉眼间有蓬勃的朝气,瞳孔明亮,是让人心动的意气风发,微微抿起的嘴角是独属于少年人的青涩。 这样对比看着,他已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高三一班。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班主任进了教室,直奔顾桢座位:“顾桢,下周一最后一次升旗仪式,校领导想让你做国旗下讲话。” 被班主任点到名字,顾桢从试题里抬头,少年眉目英挺,语气认真,内容敷衍:“谢谢校领导厚爱,优秀的同学有很多,一定比我讲得好。” “成绩进步这么快,你就没有什么学习方法跟大家分享一下?” “没有。” 潜力不过是走投无路被逼到绝境的产物,他不想把自己的伤疤大庭广众撕裂开给谁看、以此来博得掌声。 他不需要,也没有兴趣。 “高中生活接近尾声,你就没有想说的?” 想到什么,顾桢心里突然轻轻一动。 有。 并且只能在国旗下讲话的时候说。 不然,那个人可能根本不会听到。 5月30日,周一。 高考前最后一次升旗仪式,也是高考考前动员。 这是高中生涯最后一次集体活动,沈肆月的眼睛频频看向一班的方向。不见他人,心里空空荡荡。 她低头默背单词,手里的那本单词书已经快被翻烂了,台上校领导鼓舞士气,她并不留意,手里的单词又翻过去一页。 嗓音清亮的女主持人站在台上:“下面有请2011届毕业生代表,高三一班的顾桢同学做国旗下讲话!” 沈肆月蓦地抬头。 台上少年一身校服,清瘦高挑,话筒矮了一截,他微微俯身拔到最高。 那一刻,沈肆月眼睛发热。 经过一场凛冬,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好像回来了,他站在那里,依旧是她高中时代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身后的甄心戳戳她:“好奇怪啊,顾桢竟然会答应国旗下讲话,他从来不参与这个的啊。” 他一出现,周遭都被模糊,耳边什么都听不见,沈肆月无心思考他为什么会站在台上,她懊恼没有带相机,不能记录他定格在脑海中的最后画面。 甚至,眼睛都不舍得眨了。 顾桢话少,即使国旗下讲话也是如此,不管台下目光有多热切,他都冷冷淡淡画下句点:“我的讲话完毕。” 退场之前,他最后靠近话筒,眼睛平视前方。 隔着那么多人,他们的视线好像轻轻触碰在一起,又在下一秒分开,空气中了无痕迹。 少年清冷干净的嗓音被电流放大—— “2011年2月17日,我曾收到一份笔记,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 “如果你不想让我知道,也没关系。” “谢谢你。” 少年跌落神坛又重回巅峰,鞠躬退场。 无人知晓那句感谢独属于她,沈肆月站在人群之中热泪盈眶。 这场不见天光的暗恋就算此时落幕,好像也没有任何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