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站出,当着万千宫人们的面,当众剖腹,以表明相王殿下没有谋反之心,多疑的卫氏女帝颇受触动,不再怀疑,相王殿下得以幸免遇难。 此刻苏闲闻言,感动的眼泪哔哔流下,抬手掩面,只见袖子都湿了大片。 苏裹儿忽然清脆道: “阿父,袁老先生先不必如此悲观,可能情况还没有这么糟糕呢,祖母确实只是送礼,也尚未可知。也或许,能有其他办法。 “我看谢家姐姐就很沉着冷静,谢姐姐,此事你怎么看?” 她突然转头问道,众人也随其目光朝谢令姜看去。 谢令姜瞥了眼苏裹儿,心里微微鼓嘴。 她沉着冷静是大师兄教的,不是因为腹有良策。 大师兄曾说过: “小师妹,伱这风风火火的可不行,坐下来,把这杯茶喝了。你可知做幕僚师爷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替主公妙计频出、运筹帷幄?” “不是,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稳健,哪怕下一刻就要不得不跑路,架子也得装出来,把茶慢悠悠喝完,也只有这样,才能跑的更快。” “……” 什么都教只会害了你,大师兄……某谢师爷心里叹息,不过倒是觉得,大师兄挺适合当军师智囊的,现在要是在这里就好了。 众人并不知道她心中惋惜。 书房内,被一道道各异目光注视,谢令姜坐的四平八稳,右手捏着那封产自洛阳的信纸,抖了下袖子,不得不开口,沉声说: “苏伯父,相王殿下派人的来信上,并没有说明,对于降诞礼一事,陛下的喜怒。” 她说到一半,学着大师兄卖关子的模样顿了顿,谜语人般点点头: “这其实就是最大的好消息。若是陛下真的发怒,不可能如此轻飘飘。” 众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苏裹儿不禁插嘴:“原来谢家姐姐对我祖母性情也有了解。” 她眸光落在谢令姜的沉稳笃定似的表情上,又道:“谢伯父可有和谢姐姐在信里说过什么?” 谢令姜摇摇头,压低声音: “眼下营州之乱刚刚平息,你们也知道情况,卫氏子弟表现不佳……陛下威望大损,若选择在这个时候动你们,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又不是趁什么大胜之威。 她微微昂首,两指夹着信纸,示意道: “换而言之,苏伯父,你们最危险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渡过了。眼下洛阳来人,勿要慌了阵脚。” 这一番有模有样、有理有据的推理,令屋内几人面色松了口气。 这时,一道惶恐不安的嗓音却骤然响起: “可卫氏却更有动机斩草除根!营州之乱,卫氏子弟表现不佳,魏王、粱王见到母后摇摆,说不定铤而走险,趁着威势犹在,朝我们离氏余脉下手,他们已经朝我们来了,说不定连在京城的相王都要自身难保……” 苏闲闭目,浑身微微颤栗起来,似是又回忆起什么,抑或是某个曾缠绕他多年的梦魇又一次回来了。 韦眉不禁伸手,握住前方某只冰凉青白的手背。 大郎那时候还小,裹儿也还未出生,或许都感受不深,但是她却清楚知道,当年七郎被废除帝位遭遇的那一系列事情,在其心中照成的阴影,哪怕到现在十几年了,依旧未消。 甚至有些深夜,韦眉梦醒时,经常发现夫君七郎梦中颤栗梦呓,呼喊求饶。 苏闲嘴皮子有些哆嗦道: “信上还提了,相王他们的线人发现,卫氏好像也派出了人,随母后派来的宫人一起,赶来龙城……卫氏那两位亲王若是无事,派人来此地做什么,难道龙城还有宝物不成?还是说,也是来给裹儿送生辰礼的?可明明就是他们在母后面前进的谗言啊!” 谢令姜话头顿时卡住,她想了想,微微点头,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谢令姜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苏伯父,保持沉稳表情,张嘴欲语。 苏闲走至门前,手扶门框,呆然北望: “我都已拱手让出帝位,您却连一个远在偏僻江南的闲散王爷都不让我当。 “明明是他人造反,您却第一时间猜忌远在江州的儿臣,派宫人日夜监禁,好不容易平叛收兵,片语只言也不传来一句,降旨贬为庶人,禁足在这破落地界。 “或许这十月怀胎的骨肉血亲,在母后心中不过是外人罢了,卫氏侄儿们才是您的家人。” 他痴笑连连,仰头呢喃: “有相士曾说,我貌太宗,长乐貌母后,相王相最贵……您便从小犹爱长乐,对相王也更为亲近,最是冷落我,对儿媳眉娘、长孙扶苏也挑剔不满,甚至公然对身旁人说,扶苏很像被您废黜太子位的大哥。 “母后啊母后,您就这么厌弃儿臣一家?连可能比长乐还更貌似你的嫡孙女都不瞧上一眼? “哈哈,眼下卫氏进言,您是派宫人送了一壶毒酒来吧?还是一匹白绫?一张空白无字也无话可说的圣旨?让我们这碍眼一家人自己体面些,齐齐下去?” 这些包含母子恩怨、皇家秘辛的话语在空气中悄悄回荡,谢令姜、袁老先生等外人噤若寒蝉,哪敢随意议论这些。 韦眉、苏大郎还有苏裹儿却是听的愈发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