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从那以后，林子汵就再找不到和程宇潇说话的机会了。
加上本身不习惯主动开口，即使在教学楼过道里迎面撞见他的时候，林子汵也只是在心跳变重的瞬间放慢脚步偷偷看他一眼，并不上前打招呼。
先前是不好意思，后来就成了没理由。
说到底只是一面之缘而已，估计人家早就不认识自己了。再又说了，程宇潇一个常年稳居年级第一的风云人物，喜欢他的女生加在一起估计都能凑出两三个班了。可这么久了，从来也没见他对谁另眼相待。既然如此，自己何必去讨没趣。
就这样一直到小学六年级，林子汵被秦枫劝着去了霁明一中的新成立的附小，而程宇潇还待在原来的学校。
再后来小升初，两个人都考去了霁明一中实验中学。虽说曾经是校友，但毕竟本来不熟，又隔了一年，加上班隔得远，学习任务重，林子汵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程宇潇一面。
新的学校新的人，林子汵从小学走了之后其实就不再惦记程宇潇了。
上了初中之后，她又开始暗戳戳地喜欢别人。可不知为什么，初中那些段真真假假的暗恋，最长的也没超过三个月。
不过好在她能想得开，也不为此内疚——大概年纪长了一些之后，就开始期盼有回应的恋爱了吧。
不像小的时候，能毫无顾忌地单恋一个人那么久。
她也不因为自己放弃了程宇潇而后悔——当年她才8岁。孩提时期的一次心动能维持多久？没感觉了就是没感觉了，总不能为了小时候一点念想强装深情吧。
于是那场“轰轰烈烈”持续了四年的暗恋也就成了她童年一段青涩又美好的回忆。懒得想起，却也不愿忘记。
所以，当她通过特招进了石栏一中本部读初三，并且在新学期开始之前在同班同学的名单里看到程宇潇名字的时候，心里只感到别扭和一丝丝的窝火。
陈年的记忆被从不见光的深处捣腾出来，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让林子汵有些心烦意乱。
更让她无语的是，喜欢他的时候得两天才能碰见他一回，十秒钟都不到就擦肩而过了，现在她没感觉了，这人却和她分到了同一个班里，作为她 8 岁那年审美的标准，和已经 15 岁的她成天低头不见抬头见。
过去林子汵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要是能和程宇潇分在同一个班就太好了，即便那意味着自己从此与全班第一无缘。
可现在，林子汵一想起来自己八岁那年许的愿，气地都能笑出声来。
开学见面的时候，她倒是松了口气——还好，几年过去了，当年的男神现在近看也还是很帅的，完全不会给自己这种大颜狗带来因为嫌弃昔日审美而造成的生理性不适……完全不会。
甚至可以说，有点帅过头了。
与当年的那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生不同，程宇潇现在比她高半头，气质确是比小的时候更沉稳庄重了。
随着年岁渐长，一举一动间的翩翩风度让他在人群当中格外出挑，镜框的颜色也从深蓝换成了更加稳重的墨色。
从初三直到高一下学期这整整两年里，由于两人的座位隔得远课业任务又重，还是没怎么说过话。
但不知为什么，林子汵发现自己一直有意无意地关注着程宇潇。
大概是因为学霸总是闪闪发光的吧。不管想不想关注，都会了解到许多关于他的事情。
林子汵发现，虽然程宇潇很少像同龄的的男生那样和谁勾肩搭背地聊天，他和班里男生的关系却都很好，女生们好像也很喜欢站在他课桌的周围没话找话地聊点什么。
至于成绩，他的总排名基本班排没下过前三，年排没下过前五，而高中的同学却比当年小学的学生在水平上要远远高出一大截。
与此同时，他的体育成绩也烂出了新高度。尤其是引体向上和实心球，不能说是特别差劲，简直就是奇烂无比——这是林子汵当年没有发现的。
她曾反思是不是自己对学霸太苛刻了，毕竟在八座珠穆朗玛峰的包围下，平原也会显得像是吐鲁番盆地。后来发现并没有，他的体育确实是个盆地。
可林子汵也只是想起来的时候自己笑两声，心里并不在意。
谁还没有不擅长的东西了呢？他还是那个耀眼的学霸，是自己在学习上最强劲的对手和努力的目标。
当然，如果一定要承认的话，重逢之后，她还是有点喜欢他的。
就一点点吧。
随着“咣当”一声，林子汵松手把书包扔在地上，人往椅子上一摊就不想动了。
张老师之前在群里说，因为高二开始选科了，班里要重新排座位。
想起这个，林子汵本来就所剩无几的精气神越发地消散到一渣都不剩了。
哪怕是A班，大家之间的差异也是很明显的。
如果对有的人来说坐在哪里都一样能迅速找到聊天的对象，那么对林子汵这样的来说，一次换座就有可能导致她十天半个月适应不过来。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眨眨眼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看向窗边。
程宇潇笔直地坐在窗边的位置上，正把一摞教科书往桌屉里码。
阳光从窗户里洒进来，悄悄地爬上了他的课桌。他眯了眯眼睛，抬手拉上了窗帘。
林子汵在心里笑笑。
她知道，他也不喜欢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