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也是这样。 从好的角度来讲,这当然有利于公司的凝聚力,让职工能萌生归属感和安全感。 但反过来,如果什么都强调团体,都要求趋同。 那有点不一样就会被视为怪胎,肯定会限制了个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六十七十年代,国内的情况不就这样嘛,人的精神极度压抑,连真话都不敢说了。 毫无疑问,这样的企业职工情绪肯定压抑,私下里就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旦犯下什么有违公俗的错误,也容易影响公司的形象啊。 弄不好私生活不检点的问题,还得连累企业担责呢。 所以在他看来,日本人的这种做法实在不可取,至少不适合华夏国情。 那么暂时还是不学为好吧,免得水土不服再拉了肚子…… 哎,对了,还有一点。 这姑娘的笑容也太“商务”了点。 仔细的观察一下,嘴角隐隐约约还带着股子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这是不愿意来帮我的忙?还是瞧不起我呢? 总之,虽然宁卫民这边是温和地笑称,“香川小姐,这段时间恐怕要给你添麻烦了,请多关照。” 香川凛子也鞠躬回应,“哪里的话,如果有做的不当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 但他们彼此间的这种客气,也就是客气客气,做做表面文章罢了。 实质上两个人反而都在相处中感受到了一点不适感,一种明显的差异性。 唯一的不同之处仅仅在于,宁卫民考虑到自己初来乍到,有人帮总比没人帮强,他并不愿意多事儿。 而香川凛子纯属碍于形势,迫于无奈,为了不让混当上司挑刺找茬,是不可以反悔罢了。 所以两人在“忍耐一下”的共同想法中,也就只有像一对独生惯了的相亲男女一样。 尽量忽略对方的让自己看不顺眼的地方,尝试着展示出自己最好的一面,继续相处下去了。 可话虽如此,但有的时候,诚意这东西还不足以化解文化隔阂。 毕竟是生活环境,成长经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连国籍都不一样。 也就注定了他们之间还会频频发生一些小碰撞。 比方说,半个小时之后,当宁卫民吃好了早餐,穿好了衣服,来到本层的俱乐部酒廊, 和喝着咖啡等候在这里的香川凛子再度见面时。 他们之间的误解就变得更深了。 因为宁卫民虽然有每天更换衬衣的习惯,他也确实带了一件备用衬衣。 但问题是,他却没有每天更换领带的习惯。 偏偏昨天酒醉,他好像还把酒撒在了领带上,弄得身上的酒味特别重,哪怕洗过澡,刮了胡子也没用。 所以他过来在香川凛子的对面一坐下,这股味道就落在了香川凛子的鼻子里,害得她差点没打个喷嚏出来。 那不用说,对于每天都要更换干净衣物才能上班的日本人来说,宁卫民这样的表现,无疑让他成了一个不体面的粗坯。 这一下,对香川凛子而言,宁卫民头上,这懒散和不洁的标签算是挂定了。 而且于此同时,宁卫民对于香川凛子代表石川监事赠送和高田副社长的回礼反应过于欢喜,也让香椿凛子发自内心的鄙视,很是不屑。 一觉得他太市侩了,二是觉得他没什么眼界。 敢情香川转交给宁卫民的东西,是装在信封里的一沓打车券。 这对宁卫民来说,毫无疑问,可正是用得上的好东西啊。 实用不说,数量面值也让他心动,一万一张,总共五十万呢。 换算成外汇券都有五千块了。 然而宁卫民却不知道,这东西对于皮尔卡顿日本株式会社来说,实在太普通了。 虽然日本目前才刚到泡沫经济拉开序幕的时候,可日本的公司,尤其是东京的公司已经有财大气粗的气象了。 皮尔卡顿去年的营业额高达一亿两千万美元,也就是将近三百亿的日元。 所以今年给每位需要外勤的普通社员,年平均交通津贴定的是二百万日元的额度。 中层干部一年是一千万日元到一千五百万日元。 那么像宁卫民这样的副部长,按理说,每个月至少一百万二十五万的交通补贴才是。 而且是实报实销的。 那么两相对比起来,这五十万的打车券就像是瞧不起人的小儿科了,而且还华而不实。 因为一次只能使用一张打车券,多了不退,少了得补。 难道这还不能证明宁卫民这个华夏公司的副部长,地位还远远不及日本公司的一个课长吗? 香川凛子又怎么能对他肃然起敬? 以至于宁卫民送给香川凛子个人的见面礼——那曾经让两个前台小姐一见就喜欢的漆器小镜子都没能博得香川凛子的丝毫好感。 反而因为误以为宁卫民是个利用职务,随随便便拿华夏公司贵重礼品讨女孩子欢心的花花公子,让香川凛子警惕心陡增,连连推辞。 后来实在推不了,才勉强收下的。 至于为什么推不了? 也是因为宁卫民误会她和昨天的前台小姐一样是口嫌体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