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眼四顾,大量的义军将士已命丧火铳之下,虽然后方部队还在源源不断地赶来支援,但士气已不复来时那般高昂。与此同时,唐宁、潘骏也被贾曦和、安潇义缠住,各自陷入了苦战。
这时,一阵嘹亮的冲锋号角响起,伴着马蹄声滚滚如雷。只见一彪铁骑自南方而来,黑色浪潮踏破风雪,玄甲骑兵呼啸冲锋,一片肃杀之气——雁行军也加入了战场!
数月来,杨蓬在江都军的资助下,从海陵当地购置军备马匹,计划重建雁行铁骑。
陆凌峰得知此事,公然宣称海陵先前对雁行有愧,定当大力补偿。
他不但未对杨蓬在他的地盘上私建军队加以阻挠,相反,他还鼓励当地百姓积极为雁行军提供粮草,账统统算到他头上。此举赢得了朝野之间的高度赞扬。
见杨蓬入阵,张烈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江都军的火铳本就强大,再加上身经百战的雁行铁骑,这两军联合起来,可谓极难对付。相反,义军劳师远征,已是强弩之末,再战下去只会徒增伤亡。
眼看“毕其功于一役”的愿望终成泡影,张烈悲愤交加。他怒吼一声,纵身跃入乱军之中,抢得一批战马,夺路而出。
【二】
“阿姐快动手,别让他跑了!”赵汐急切大喊。
然而,吴叶却收起了火铳,轻声说道:“如今的天溟教已非往日,张烈虽然罪孽深重,可我们还不能杀他。”
“为什么啊?”赵汐不解,面色焦急。他无法理解为何平日里待他极好的阿姐今日会阻止他复仇。
“小汐你先冷静一下。”吴叶低声道,“你且听我说完,再行论断。”
赵汐虽然内心仍愤愤不平,可他想到阿姐今日又从敌人手中救了自己的性命,于是努力克制住想要争辩的冲动,赌气鼓着脸,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吴叶快速说道:“首先,我们若能说服张烈,令他带领全教投降,那便可最大程度保全百姓,避免生灵涂炭。其次,张烈若死,教军必定内乱横生,届时只会让那些觊觎江山的乱臣贼子得利。其三,一旦张烈死去,你我都无法想象何遇会拿那神器做出什么来。因此,张烈暂时不能杀。”
赵汐沉默了片刻,露出一丝懊丧之色:“罢了罢了…阿姐说的对。看来这个张烈确实还有用处,暂且放过他好了。”
吴叶走近两步,伸手轻轻拂去赵汐身上的泥土碎屑,声音温柔而坚定:“小汐你放心,等到天下平定,我定会把张烈带到你面前,交由你来亲自处置。”
“如此便太好了!”赵汐展颜微笑,“那我等着那一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赵汐虽然表面上豁达,但吴叶无比清楚他内心的失落:杀父仇人就在眼前,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逃跑。
吴叶对此感同身受,她又何尝不想一铳击毙那害得她家破人亡的陆凌峰啊!可是此刻她若是杀了陆凌峰,三府必将大乱,那从中获益的唯有天溟教,大兴将再无振兴的希望……
所以,她只能将复仇的怒火暂时冷藏于心。
此刻,赵汐已恢复了以往的活力,他见吴叶沉默不语,反过来安慰道:“阿姐,你也别愁眉苦脸的了,一切都还有希望的。”
“好啦好啦,阿姐笑一个嘛。你笑起来最好看了!”赵汐声音清朗,帅气的脸蛋一如冬日的暖阳。
吴叶被说得小脸一红,“真拿你没办法。”吴叶摸了摸赵汐翘挺的鼻尖,浅浅一笑。
【三】
傍晚,二人回到营地军帐内。
吴叶有些疲惫地趴在桌上,轻声说道:“小汐,其实吧,我一直在赌一件事,那就是今日何遇不会使用法术。”
“对呀,还真是!”赵汐惊道,“这次何遇怎么没使用妖术呢?万一他用了,咱们可就不好办了…”
赵汐额上冒出几滴冷汗:今日果然是自己莽撞了,一心只想着复仇,完全没考虑到何遇这个“大魔头”。
吴叶凝眉分析:“你还记得么,京师之战时,何遇在芒山施法后一段时间便没再现身,东郊之战亦不见其踪影。而这一战与上回如出一辙,何遇施法后便杳无音信。我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值得进一步调查。或许,这能成为我们平定动乱的突破口。”
赵汐思考了片刻,激动地一拍脑袋:“有没有一种可能,何遇使用妖术是有限制的?他每次施法后都需要大量的休整时间。对!如果他施法后的一段时间内无法再次施法,那我们就有机会拿下他了!只要我们解决了何遇,天溟教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小汐真聪明。”吴叶点了点头,“如果真是这样,天溟教的法术也不是无懈可击的了。”
她低下头,若有所思地道:“嗯,下次如有机会,我想和何遇当面谈一谈。”
……
夜风如怨如慕,天空飘着白茫茫的大雪,将战场上的无数尸骨掩埋。
这场规模浩大的靖海平原之战,以义军大胜两阵,却惜败于天原城外惨烈告终。
张烈功亏一篑,铩羽而归,心中愤恨难平。
江都军与雁行军共同守住了天原城,陆凌峰携海量钱粮献予天子,请求以天子之名,重赏二府总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