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就转向了邓欣。 邓欣却是有些恍惚。 黎云皱起眉,回头看了眼邓欣,又抬眼看向周围。 夜色笼罩中的养老院,那些雕塑一样的鬼魂蠢蠢欲动,好似睡眠中的人被唤醒了,纷纷迟钝地转动脑袋和眼珠。 笼罩着养老院的阴云似也缓缓下降,沉入了养老院中,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黎云觉得得赶紧拍到证据,离开这地方了。 他看了眼宋英英,给她使了眼色。 转过头,黎云看了眼蒋春芳,对那男人说道:“你们别管我是谁。我就是知道你们这养老院不干净,一个黑店。就这一个新人什么事都没做,你们其他人一个都逃不掉吧?虐待老人的事情,都没少做吧?有动手过的,有不管他们的,拿了老人家的钱,就放着他们等死,全都是畜生。你们就等着自己老了之后也被儿女扔在这儿等死吧。” 邓欣身体一震。 她什么都没做。 她就是什么都没做啊…… “你明明听见了!” “你明明看见了!” 邓欣用力捂住了耳朵,紧闭起双眼。 李叔在旁注意到了邓欣的不对劲,有些担忧地凑近,小声问道:“小邓,你没事吧?” 邓欣充耳不闻。 那一边,黎云虽然没有骂得难听,但却进一步激怒了养老院的员工们。 养老院开了那么久,也就屈家人来骂上门过。屈家人好歹是屈金银的家人,他们理不直、气也短,更被陶磊亲自训过话,不敢回嘴,这会儿面对黎云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你骂谁呢!”蒋春芳跨前一步,瞪视着黎云。 “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 黎云直视蒋春芳,能感受到她只有愤怒的心情。 屈金银那惨不忍睹的模样都没能让她生出半点恻隐之心,黎云不算当头棒喝的质问自然也不可能让她生出一点儿后悔来。 黎云扫视所有人,一一检视过他们的内心,视线最终回到了蒋春芳的脸上。 “那老人怎么会瘦成皮包骨头的,谁的错?你有好好照顾他吗?他每天吃饭喝水,你这护工照顾了吗?你就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被这样对待?吃个饭,被嫌弃慢,喝个水,被嫌弃手抖,东西撒了,就被儿子女儿打一顿。你摔了,都没人管,饭碗摔了,你儿子女儿就要把你也摔了——” 黎云话还未说完,蒋春芳就尖声叫了起来,怒不可遏地骂道:“呸!你什么东西啊!你还教训我?我先打死你!” “哎,蒋春芳!”陶磊的小舅子急忙阻拦。 周围人听到他的叫声,才七手八脚地拦住蒋春芳。 蒋春芳被人抱着水桶一样的腰,还张牙舞爪,要扇黎云。 黎云冷冷看着她,“被吓到了吗?屈金银就是这样害怕你的。只不过他打不过你,只能被你打。你老了之后又会怎么样?还能有这样的力气吗?你家里是儿子还是女儿?” 蒋春芳满腔怒火,还有一种她不愿承认的恐惧从心底深处被勾了起来。 “哦,儿子啊……”黎云的声音很轻,双眼和蒋春芳的双眼相对,“在外地读书的儿子……很久没有见过了吧……” 这话有如一根针插入了蒋春芳的大脑。 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间房。 头发稀疏的老太太躺在床上,床单上还有深深浅浅的黄褐色污迹…… 陶磊小舅子的声音犹在耳畔:“这老太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早就搬到外地了。这次就儿子来,明天的飞机票回去。” 她那时候就想,这是个儿女不要了的老太婆。果然,那之后,她儿女一次都没来看过她,甚至没有打电话来问过她的情况。 她逐渐就忘了她,直到某一天那房间传出臭味来…… 陶磊是不会和他们这些员工多说几句的,还是他那个小舅子指着她鼻子骂:“人死了你都不知道啊?你猪脑子啊!给我把房间弄干净,人也收拾干净!洗干净了!香水没有啊?没有就去买!跟你们说啊,人死了不要紧,死了你就老老实实报告。这个月你工资扣光!买袋子装死人、还有火葬的钱就你工资付了!晦气……还得给她儿子打电话。最后还要我劝人家让我们来火葬……” 蒋春芳那时候刚在金年养老院工作没多久,还胆战心惊了几天。 后来,那老太婆的儿子一直都没出现,骨灰都没领,只要他们将死亡证明寄给他。 蒋春芳好像又闻到了那股臭味。 在她看不见的脚边,腐烂的尸体一路蠕动,留下一地粘稠的液体。 “死了也不消停……”蒋春芳无意识地说道,“死了都不消停。老不死的东西。那些老不死的东西,有什么……才不会!我儿子才不会!” 哒。 有什么粘稠的东西落在了蒋春芳的脚背上。 “黎云。”李叔忽然伸手,扣住了黎云的肩膀,焦急地喊了一声。 黎云一怔。 他回过神。 蒋春芳却好像已经陷入了疯魔,挣扎着大叫道:“我做什么了?我又不是他们儿子女儿!他们儿子女儿自己都不肯照顾那些老东西!拉屎撒尿的,弄得脏得要死!一个个,吃饭都不会,讲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