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河南之地’的河套平原时,听上去就很是提气,令人忍不住便会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也提枪上马前去厮杀一番。 用杨川的话说,那个时节,叫光脚的不怕你穿鞋的,反正曾经的河套地区属于匈奴人的地盘,十几万汉帝国的兵马横冲直撞、大杀特杀,死伤的多为匈奴人,受损严重的终究还是匈奴王庭。 可是。 现如今的朔方郡啊,是汉帝国的一郡之地,是自己家的地盘,自己家的良田、家园和牧场,这一场乱战下来,无论怎么看,唯一受损的终究还是朔方郡…… 伊稚斜是个疯子! 他一反常态的调集七万匈奴骑兵,加上王庭下的三万精锐,兵分七八路,同时进攻云中、定襄、雁门、九原、高阕和五泉;每一路骑兵,攻城略地是假,大肆劫掠是真,打算给汉帝国一个惨痛的教训。 表面看来,匈奴人的行动目标是抢劫汉人的夏粮。 实际上…… 应该便是冲着刚刚开始屯垦的朔方郡而来的,这一点,在场几人很快就达成共识。 “我就说过,匈奴王庭里也不全是蠢货,”杨川躺在一张藤椅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墙壁上的巨型地图,半眯着眼,悠然说道:“上一次,大长门崔九说那个大汉奸中行説已经死了,本侯就说没有死。 看看,这便是汉人的计谋和手段。” 杨川沉吟良久,再次问询霍去病:“去病,这一仗该怎么打?” 霍去病面现为难之色,道:“如果不顾忌咱们的一百多万亩新垦良田,这一仗太好打了,照瓢画葫芦,将所有的匈奴骑兵放进来,再来一个关门打狗,绝对让伊稚斜追悔莫及; 然而,眼看着咱们的庄稼就要大获丰收,那些狼日哈的显然就是断定,咱们不敢也不愿让他们进来。 此外,也不知道皇帝和我舅舅他们是如何考虑的……” 杨川瞅着霍去病,大感欣慰的同时,也多少有些遗憾。 历史书上的霍去病,可从来都不会顾忌什么良田、庄稼、收成,要的只是一场又一场足以名留青史的胜利;可是如今看来,眼下的这位霍去病,开始思考民计民生问题,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总之,杨川的两只蝴蝶翅膀,已经开始悄然改变着身边的人和事。 同样的,历史的轨迹,似乎也开始发生某种不为人知的偏移…… …… 次日一大早,长安城未央宫里,刘彻紧急召见了卫青。 “姐夫,咱们的计划可能要提前两个月了。” 刚一见面,刘彻便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伊稚斜召集十万骑兵,同时发动北线战争,据杨川、去病、曹襄他们传来的密信,匈奴人的目标应该是朔方郡的那一百多万亩屯田。” 卫青点头,道:“微臣也接到李广、李息等人的急报,云中、定襄、甚至幽州的上谷、渔阳等地,也出现大批数目不明的匈奴骑兵。 微臣判断,伊稚斜这一次是想搞大事,不仅仅想要破坏朔方郡的屯田大计。 陛下请看。” 卫青从袖中摸出一卷地图,双手奉上。 “姐夫,你直接说吧,”刘彻顺手将那一卷地图摊开,埋头仔细查看着,“朕觉得伊稚斜此举十分古怪,明知道北境大旱,只要不攻破那几处城池,他们抢不到多少粮食。” 卫青道:“陛下的判断是正确的。” “伊稚斜表面上摆出一副大举南下、疯狂劫掠的架势,实则,他的目标有三。” “其一,趁着我军尚未准备好第三次河南地之战,让右贤王攻击灵武、灵州一线,让左贤王攻击上谷、渔阳、右北平;他自己的王庭主力,则大举进攻定襄、云中、朔方一线,这是在跟咱们摆迷魂阵,令我汉军主力四面围追堵截、疲于奔命。” “其二,无论是西线、北线还是东线,他们只要能攻破一处,便算是占了便宜,烧杀劫掠后,咱们的好多郡县估计都会化为焦土; 尤其是朔方郡,是今年唯一能够大获丰收的地方,一百多万亩水浇地,足以让那些狼日哈的疯狂。”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卫青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无论伊稚斜占据了幽州之地,还是夺回河套地区,咱们都可以想办法重新打回去。 然而,如果他的目标是……长安城呢?” 刘彻一愣。 旋即,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俯身查看着卫青献上来的那一卷地图,低声骂了一句粗话,方才嘟囔着说道:“朕就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姐夫,咱二人果然想到一处去了。” “伊稚斜这狗日的,想要跟朕下一盘大棋啊?” 卫青却笑了笑,道:“想要跟陛下下一盘大棋,他伊稚斜还不够格;不过,若真是与咱们所预料的差不多,他以发动东线、北线、西线全面战争的代价,最终目标却是甘泉宫、长安城,只能说,匈奴人的王庭里定有高人在指点。” “你是说中行説那阉货?”刘彻抬头问道。 “据传上一次伊稚斜毒杀大单于时,中行説被乱兵所灭杀,”卫青皱眉说道,“不过,杨川却传来密信,说他留在漠北草原上的钉子反馈回来的讯息表明,那人并没有死;相反的,如今水涨船高,还成了伊稚斜的大军师,听说地位甚至都要超过王庭的大祭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