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0章 靖共尔位
邺城南城,有一处被简单清理出来不久,暂供来投骠骑军的冀州士族子弟栖身的院落。
院墙上的各种斑驳痕迹尚在。
这样的环境,显然是并不能让所有士族子弟都满意。
崔林多少还好一些,毕竟之前在幽州过的日子,可谓是苦不堪言,现在回到了冀州,不管怎么说都象是生活上了一个档次。而且他的年龄相对来说较大一些,自然是比较沉稳,也不会随意发表什么意见,但是其他几个较为年轻的士族子弟,面对这样的环境,就是唉声叹气愁眉苦脸了。
这几名年轻的士族子弟,有来自清河的,也有来自于博陵的,还有从中山一带急匆匆赶来的,现在正围坐在石桌旁,神色各异,低声议论着刚刚传开的消息
胡人头领挛鞮阿莫因献‘驱民攻城’之策而被其部众当众格杀。
‘这位庞军师行事倒是果决。’崔林抚着短须,语气之中多有赞赏,‘斩杀此獠,既可避免民心动荡,又是免了胡人猜忌而且之前听闻骠骑重民施政之风,倒也是多有吻合’
沮鹄在一旁点头,‘确实如此。若是骠骑上下皆持重民之策,则天下百姓幸甚!’
‘呵呵’沮鹄的话音落下,旁边一个面色略显苍白的年轻士人便是发出了些冷笑。
这年轻子弟是沮鹄的堂弟沮沅。
沮沅身份和沮鹄相差不多,是另外一个房支子弟,听闻沮鹄之言,便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带着几分世家子弟固有的怀疑,‘幸甚?谁的幸甚?鬼知是不是故意做出来给我等看的?那胡人莽夫,杀了也就杀了,正好撇清干系!呵呵,说不得这黑胖,转头便要寻个由头,让我等“自愿”捐输钱粮,填补军需!天下乌鸦一般黑!曹氏当年到了冀州,不也是要说休养生息,安靖地方么?结果呢?这邺城就是个无底洞!骠骑军人马众多,加之南城这些饥民他们不从我们身上刮油水,又要从何处来?
沮沅的嗓门不小,此言一出,院中听到了的几人,脸色都不由得阴沉了三分。
这几天陆续投奔而来的士族子弟,虽然说他们的家族在冀州也算是有些根基,但历经战乱,又被曹氏多次征调,家底早已不如往昔。
若骠骑军真开口索要,给还是不给?
给多少?
这‘自愿’的尺度,着实难拿。
沮鹄摇头说道:‘庞军师当众说了,不行“自愿”之法’
‘哈哈!哈哈哈!’沮沅大笑,‘这你也信?!那黑胖不过是’
‘慎言!’崔林低喝一声,警剔地看了看院门方向。
沮沅横了崔林一眼,哼了一声,‘如今人为刀俎,我等为唉!且看罢!’
沮沅甩了一下袖子,便是和其他几个年轻一些的士族子弟聚在一处,嘀嘀咕咕起来,时不时有些‘定是如此’、‘虚情假意’等词语从他们的头上飘出来。
崔林和沮鹄对视一眼,然后不由得都摇了摇头。
人心隔肚皮,谁能知道谁?
过得片刻,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骠骑军文吏在两名兵卒陪同下走了进来,对着众人拱了拱手,态度不卑不亢:‘诸位!庞军师有请!请诸位前往城外军营一叙!’
来了!
众人脸色都是肃然!
‘敢问这位上官,不知庞军师找我等,所为何事?’崔林上前问道。
文吏摆摆手,‘某怎能知晓?诸位,请吧!’
文吏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敦促他们起行。
崔林心中一沉,强自镇定的还礼,‘有劳尊驾引路。’
‘果然来了!’沮沅哼了一声,和其他几个小伙伴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在表示着什么。
去往中军帐的路上,几人心中忐忑更甚。
沮鹄甚至偷偷对崔林低语,‘崔兄,看来是免不了要破财了只盼是多少能体恤我等才好甄氏前两天回去说要筹集粮草是不是早得了消息?’
崔林愣了一下,然后默然不语。
他也做好了被‘劝捐’,或是被‘自愿’的准备,甚至开始在心里盘算家中还能拿出多少浮财,哪些田产铺面或许可以拿来抵数。
城外骠骑营地。
中军帐内,庞统依旧是一身青灰文士袍,坐在主位,赵云、张辽分坐两侧。见崔林等人进来,庞统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们坐下。
‘诸位这几日,协助清查南城户籍,安抚流民,辛苦了。’庞统开门见山,语气平淡,‘不知诸位走访市坊,所见南城百姓境况如何?
来了,来了!
崔林等人相互看看,觉得这就是庞统的话头了,等他们说出南城百姓民众的一些窘迫情况,便是可以自然而然的引导到他们认捐了!
不过庞统问了,他们又不能不说话。
于是崔林沮鹄带头,依次禀报描述了所见到的断壁残垣、面黄肌瘦的民众的情况。
话语间,这些人不免也带上了几分对曹军此前暴政的隐晦批评,对民生多艰的感慨,表示自身爱莫能助的态度。
庞统静静听着,未置可否,待他们说完,才缓缓的问道:‘胡人将挛鞮阿莫献策驱民之事,诸位想必已听闻?’
终于切入正题了!
崔林心中一紧,与沮鹄交换了一个眼神,只是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见崔林沮鹄不说话,沮沅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而不失分寸,拱手说道,‘回禀军师,我等略有耳闻。军师明察秋毫,处置果断,令人敬佩。
沮沅顿了顿,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之色,‘只是如今邺城百废待兴,军民嗷嗷待哺。我等家族虽有心报效,奈何奈何此前曹氏征敛无度,家中实在实在已是囊中羞涩,恐难当重任,有负军师厚望’
沮沅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清楚。
帐内一时安静下来。
赵云依旧是一脸的平静,张辽嘴角似乎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庞统看着崔林等人,脸上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