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笙的瞳孔扩张,眼底一片黑暗,嘴唇紧闭,没多久就匍匐在地,对着不远处面色凝重的众人道:“先离开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入这冰窟半步。”
尽管众妖为颜笙忧心忡忡,颜笙却并不感到恐慌,收敛之前一闪而过的诧异之色。双臂撑着地面,默默观察五官愈发狰狞难看的老国师。
国师站起身子,缓步走到陆析的身侧,他想握有一把刀,尝试用手掌聚集灵气,却迟迟不见光亮,反复绕动手腕,看起来滑稽且笨拙。
国师转眸俯视着蹙眉的颜笙,笑道:“还是我笑到最后,纵使没有一丁点法力。况且,有你们两人陪葬,此生不亏。”
但仍不肯就此罢休,缓步走近陆析,半蹲下身子,眼睛直勾勾的、魔怔似的,双手方地搭上陆析的脖子,就被一道强大的力拂开。
颜笙扯着一条破破烂烂的绳子,捆住国师的手,硬生生拽着到反方向牵拉,直接将国师放倒。
颜笙的右臂艰难地伸向背后,用力拔出扎根在皮肉里的莲花,那朵红莲已经啖下少许的扶胥血,虽不如之前那朵停在陆析心尖的久,却生长得异常硕大。
或许是颜笙用力过猛,贪婪的根茎被分离时带走一点血肉,空气中甚至弥漫血腥味。
可她却像是不知痛似的,一见绳子化作长鞭,不顾仍在汩汩流下的右肩,挥动鞭子用力甩向国师,一下接着一下。
她身后上蹿下跳的橘猫,也没能逃过颜笙矫捷的攻击,脊背重重落下一道鞭,跌落在地上。
颜笙拎起橘猫脖颈,把猫随意地丢在伤痕累累的国师旁边,轻蔑地望着两人同时投向她的不友善目光,说:“真好笑,你们两人也有合作的一天。”
捆仙绳纵身一跃,扑向两人,半路却被身后的一双纤长的手揪住尾巴,竟是颜笙阻止它。
颜笙抽回捆仙绳,一圈一圈环在自己的细腕,左手食指尖轻轻抚摸绳子的破损之处,说道:“先前对着陆析时,你倒是卖主求荣。现在倒是异常英武。”
之所以她下达命令后,众妖不肯上前,是因为颜笙的命令是强制令,违者将会受尽炙烤雷击的痛感。
捆仙绳违抗命令走近颜笙,才令自己浑身布满细碎的伤痕,像是一条破破烂烂无用的废绳。
因脊椎折断疼痛而大口喘着粗气的橘猫,还有血肉几近模糊的老国师,眼见着颜笙带着强力的威压逼近,即使想要逃离,却动弹不得。
颜笙先是走到死死盯着她的老国师面前,说道:
“放心。我目前没有杀人的计划。”
“只是,你对求仙的渴望算不上执念。不然,现在早就魂飞魄散了。”
颜笙凑近老国师的耳边,以只得他二人听见的声音絮语:“你即将投生转世,不会泄露秘密。说实话,抱朴术的代价是由受骗者自己决定的,是他们愿为这个谎言付出的代价。”
老国师此时已经口不能言,缓慢扇动两下眼睛,便安详合上双目。
“你想做什么?”橘猫忽而发出高亢的嘶吼,随后突然深深叹息:“算是我棋差一着,筹谋千年终究还是败了。”
颜笙苦恼道:“李妙欢,与虎谋皮这种不清醒的事,也就你做得出来。”
“总比保护陆析的那群人,剥去我的皮毛好。”橘猫形态的李妙欢反唇相讥。
颜笙指尖轻戳发际,似乎听了个极为好笑的笑话:“当初剥去你皮毛的主谋正是国师。可你偏偏把账算在我与陆析身上。”
“你真的以为我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杀你?”李妙欢情绪波动过大,咳嗽两声,“只有杀了你,我和大橘才能回家,脱离无尽的、带着记忆的苦难轮回。”
“若真是如此。你的确有杀我的理由。”颜笙睥睨着眼前苟延残喘的猫,“可是,你不过是个幻影,有什么资格替他人行道。”
“幻影与她本人的意志相符。我想杀你,她亦是想杀你。”李妙欢咬一下唇瓣,沉吟道:“至于大橘,他一向想回去。这次也是他交给我这朵莲花。”
颜笙盯着那朵曾连着自己血肉的莲花,暗红色的倒影映在颜笙眼波,为她添上一点点不可察觉的生机。
“圆胖橘给你这朵花,可确定是要它来杀我?从未听闻寒冰莲会杀人,包括种下它的我也是。”
颜笙左手一打响指,后背的伤痕再度愈合如初,红莲把颜笙的血肉碎屑吞下。
她拈花来到陆析的瘫软宁静的身体旁边,将那朵莲花浮空在陆析上方。又合十两掌,一点灵力自她指尖流泻,与莲花的血气一并流入陆析的体内。
“圆胖橘这是盗花救母。”颜笙又道,“你可知李妙欢的本体已经投生为栗子,还是以我的名义寻崔攸宁讨要的扶胥术还生。”
橘猫李妙欢执迷不悟,仍咬牙切齿。
颜笙倒也并不继续好言相劝,上前逼近,一把揪住李妙欢的脖子,“说,圆胖橘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