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的吉兆之言,又有祝史大人的应允,五岁得以入宫承祝史座下。然燕将军……然姑爷以代罪之身流放边远之地,姑娘又是半只脚踏进了朝堂,夫人夹在中间实在为难。若当时夫人没有怀着姑娘你,是要和姑爷一起去遭罪的,可皇恩浩荡,既然留了夫人在京城已是万幸,夫人又如何再能同先前一样,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过着呼奴唤婢的富贵生活?这是在打陛下的脸啊……”
她了然,只有燕温氏活得谨小慎微,皇帝才能逐渐忘记燕氏的过错。
可她也不太明白,把她送进宫,若是皇帝时时刻刻瞧见她,不就时时刻刻记得燕氏的罪吗?
卫氏苦笑:“不过是夫人的权宜之计罢了……”
思及此处,燕清安不由得轻叹一口气,伸手轻轻拉过温氏手中的帕子:“母亲,今日是祭灶,这些活就别干了,您眼睛熬不住。”
温氏刚想回答,就瞧见青棠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屋,桃红色的小袄上还沾着些许水渍,青棣跟在后边,像是赶得急了,脸上红扑扑的,脸颊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汗珠:“夫人,姑娘,太阴公主今日出了宫,正在咱们府外边等着呢。”
青棠张开双臂,兴奋且吃力地比划着:“还有这么大的马车。”
温氏一惊,意外地看向燕清安,习惯性起身想去迎,可一转念记起自己的身份,又觉得不合时宜,为难地立在原地。
燕清安看出了温氏的窘迫,微微笑着劝慰:“母亲无妨,太阴此次出宫大概是来寻我的,您不必紧张。”
青棣点点头,接着燕清安的话继续道:“是啊夫人,太阴公主说,今日是她微服出宫,原是想趁着今日祭灶,晚上盛缁京城热闹,才特地来寻咱们姑娘的。公主道您在府中忙活一日定是辛苦,就不必特地去接见了。”
温氏放松了下来,她望着屋外逐渐暗下来的天,后知后觉道:“是啊,今日祭灶,京城中热闹,你是应该出去瞧瞧的,难为你陪我闷在府中。既然公主来寻你,你便去吧。青棣青棠也同姑娘一块去玩吧,我与你们母亲在府里等你们回来。”
青棠年纪小,听说能出府去街上玩,一双湿漉漉的犹如小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青棠也能出去吗?”
燕清安忽然觉得有些愧疚,往年新年间,她除了去平誉侯府小住几日,素日里来也不愿去京中的街道上逛,现在仔细想想,她生来十几年,却从未见识过新岁里热闹的盛缁。
她总觉得盛缁城的繁华并不属于她。
青棣倒好说,因着年龄大,也沉得下心性陪她,但青棠正是爱玩的年龄,反倒因为她的疏忽,没能好好去感受那正浓的烟火年味。
她的心忽然躁动起来,环视着冷清的燕府,都觉得这座府邸似有了人气。
她提着裙子,强行压抑着胸腔里的膨胀感,转身向府外跑去,青棠欢喜地把手中的布老虎塞给卫氏,跟在燕清安身后扬起“咯咯”不止的笑声。
盛缁城中的当空炸起一抹焰火,预兆着大临祯郇五十七年的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