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篮球场上分道扬镳。
梁永杰愉悦地往小卖部走，经过跑道，路过食堂，在即将穿过绿化时，他被人叫住了。
校园里有许多菩提树，一排而站，青绿伟岸。
树下有一方种植着绿柏，中间有条小路是从跑道穿进小卖部的近路。
夜色安静，月光温柔，这个点，这一块地方几乎无人驻足。
梁永杰就是在这个地方被叫住的。
一声清清凉凉的女生声音，还有些耳熟。
“梁…梁永杰。”
梁永杰回过了头。
于珉柔就坐在树下的一座大圆石子上，看他回头她就站了起来，眼神紧张怯懦，却又带着些许的坚定。
梁永杰心里升起了种不好的预感。
她走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两人站在一棵树下，气氛变得又诡异又尴尬，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梁永杰却莫名心虚，总觉得下一秒张主任就会从某个犄角旮旯里窜出来，瞪着眼睛质问他们在干什么。
梁永杰有些受不了此时此刻的气氛。
于珉柔本来低着头，不知道鼓了多大的勇气终于抬起来一点看向少年，她说：“学长，我…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一年多了。”
梁永杰的脑子里宛如经历晴天霹雳，炸得他脑内神经外焦里嫩。
于珉柔接着说：“今年你高三，我高二，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努力跟你考同一所大学，我想…我想跟你在一起。”
气氛宛如静止。
但很快少年便给出了答案，坚定的一声：“抱歉。”
于珉柔鼻子微酸，她让自己镇定下来。
其实这个结果她早已经预料到了，但她想了很久还是做了决定要让自己来表白，因为就是不想给自己留遗憾，只是哪怕做了那么久的心理预设，哪怕给自己披盔带甲，真的亲口听到暗恋了一年多的男孩儿对自己说出抱歉二字的时候她还是没能做到波澜不惊。
于珉柔保持笑容，轻轻地问他：“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梁永杰说：“当然没有。”
于珉柔问：“那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呢？”
梁永杰想了很久，发现自己确实说不出任何理由，于是还是干巴巴地说了句：“抱歉。”
于珉柔低下了头，看样子大概是在擦眼泪。
梁永杰也很苦恼，他总怀疑自己真的是个gay，按常理来讲，遇到女生表白应该不至于这么无动于衷吧，但他怎么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这正常吗？
梁永杰没有立刻走。
其实他从未经历过这种面对面表白犹豫要不要拒绝的时刻，他有一瞬间在想，要不答应一下吧，至少能证明他不是个gay？
可是这个想法出现的那一瞬间，就被他放弃了。
虽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他真的做不到。
梁永杰在准备离开之前再次和这个女生道了歉：“对不起，真的不能。”
于珉柔终于兜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声音微微发颤地问：“为什么？”
梁永杰显然比她还郁闷，微叹一口气地呢喃道：“大概可能我是个gay吧。”
于珉柔：“……”
坐在小卖部旁边的石凳下不小心听了整个过程的杭北终于在听到这句话时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正在喝牛奶，那一声把她呛得连连咳嗽。
而梁永杰和于珉柔都看了过来，并且都是不太友好地看着她，尤其是后者，眉眼愠怒。
杭北把饮料扭上瓶盖，她自知理亏，赶紧识相地乖乖地道歉：“对不起…我…这个…gay…我真忍不住。”
杭北坐在那里，巴掌大的小脸无比乖巧。
她一直都是温温柔柔清清冷冷的，还从有过这么老实本分的时刻。
看的两个当事人又生气又无奈。
于珉柔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失落地走了。
这里只剩下了杭北和梁永杰两个人。
杭北坐在石凳上，浓密的头发披散着，脸上素面朝天，皮肤却好的人神共愤，手里握着一瓶营养快线，然后，眼睛清亮又心虚地看着他。
梁永杰无语地站在那儿，站姿闲散，身形高瘦，碎发挡额，五官纯良，没有一点儿攻击性，有点像邻家哥哥般的温和，但那温和里又藏着些少年不愿被改变的棱角，棱角坚硬，很吸引人。
杭北见到他的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他常见于人的那一面，温和，寡淡，少言。
杭北见到的是他奔向目标时的劲头，风吹起他的头发，灌进他的衣服，衣服被鼓起来像风筝，那一刻，他好像完全自由。
杭北走神了。
再次回过神时，两人已对视良久，但谁都没有率先说话。
就在这时，下来宿舍买水的杨峻宁路过了这儿。
他从不知名的角落窜出来，探头探脑地看向距离挺远但仍保持对视的两人，奇怪地问了句：
“你俩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