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向荆脚步七拐八拐,最后拐入一个破旧的小巷子,巷子周边都是堆放的杂物,鼻尖能闻到一股臭味。 他看着站在三步开外的小姑娘,她低垂头颅。 县里人太多,她头上的发髻被人挤乱了,披在身上的衣服也被弄上脏印子,看着挺狼狈。 ……这一路估计就是她跟在自己身后了,弄得向荆还以为是虎二卷土重来,报复他来了。 “你家人呢?” 谭意摇头。 她正看着花戏呢,回头一看,李青杏和林大妞已经不见了,入目全是陌生人。 她满县城找人,连个熟悉的影子都看不见。 向荆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谭意,如意的意。” “好,谭意。”向荆把钱袋子递给她,叮嘱道:“现下拿着你的钱袋子,去城门口……” 去城门口做什么? 租牛车吗? 一个长得白白嫩嫩的小姑娘,身上裹着寻常人家穿不起的袍子,腰间别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不就是万年难得一遇的肥羊? 向荆沉默,他改口道,“拿好你的钱袋子,别再拿出来。” 顿了顿,他补充道,“没有必要给钱给那些乞丐,他们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怜。” 谭意似乎跟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过于单纯和不谙世事,对于他们骗钱的小伎俩、应该有的自保能力……她都没有,眼神透着清澈的愚蠢。 谭意抬头看他,瞪着眼睛询问,“你在骂我吗?” 微愣后,向荆才发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他瞬间沉默。 半晌,他道:“不是,我不是骂你……” 谭意哦了一声,接过钱袋子后,她转身向街道走去。 说她眼神透着清澈的愚蠢,不是骂是什么?她也没有做什么吧,干嘛这样说她? 上次说她多管闲事,这次还说她蠢,谭意心下气愤。 见她孤零零的一人走出巷子。 向荆张张嘴,到底没开口。 她瞧着也不小了,应该能自己回去。 谭意走出西市,游魂似的走到城门口。 她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出了城门,走上乡道。 她认得路,她只是不大敢走,从县里走回村中得好些时辰不说,还得经过一片阴森森的竹林。 原本还想着悄眯眯跟在向荆身后回去,谁知道被发现了…… 出了城门口,谭意闷着头往前跑,跑累了就快步走,休息好了又开始跑,路上遇到搭讪的一概不理。 跑过一座座山,又走过一片片田地,谭意气喘吁吁站在竹林面前。 走了太多路,谭意小腿微颤,脚底板发麻,她蹲在路边休息。 这会儿天已经阴沉沉昏暗下来,入目都是光秃秃的竹子,竹林中间被人为踩出来一条小小的乡道,小道九曲回肠,向前蜿蜒着,看不见尽头。 在外面看着就怪恐怖的。 谭意提不起勇气走进竹林。 坐牛车时,她记得这竹林很长很长,走路肯定会更长。 她不敢进去…… 谭意站在原地。 身后突然出现脚步声。 她转头看去,向荆挑着竹竿与她擦肩而过,挺翘的眼睫毛也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谭意呆愣在原地。 等到向荆的身影都要消失在乡道上,她才急匆匆跟上去。 夜色渐深,寒风把竹子吹得沙沙响。 乡道幽深弯曲,竹林小道中,一前一后走着两个人。 两人始终相隔四五步的距离。 随着夜色渐晚,走到乡道上,寒风萧瑟,耳边沙沙响,谭意心里总发毛。 每次害怕,她就抬头看前方。 向荆不紧不慢走在她不远处,一副身板挺得笔直,正气凛然,瞧着阳气十足。 谭意的心安定下来。 走出竹林,再走出一段山路,拐过弯就是漓江。 江风很大,谭意裹着袍子都觉得冷,向荆衣裳又薄又小,但他瞧着是一点也不冷的样子。 天色阴暗,谭意小心辨识着脚下的路,突如其来的河东狮吼吓得她弹跳起来。 “谭意,你个死丫头,你死哪去了!” 真是让人操心。 回家看到谭意不在,陈景整个人都要吓晕过去。 从李青杏说谭意闹别扭独自一人回了家,她就急死了,连牛车都没坐,急匆匆跑着回村。 谭意刚回来六善村没多久,哪认得什么路?看她蠢兮兮的样子,要是半路被人拐跑了可怎么办! 结果在路上没看到任何人,回到谭家也没有看到谭意的身影。 “她们把我丢下了。 ”见到熟悉的人,谭意心底的委屈涌上来,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当她回头,看到周围全是陌生人的那一瞬间,心底的慌张涌向四肢百骸,吓得她全身发抖。 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丢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