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情况就有些尴尬了。她刚不小心对着一个陌生男人吐了黑泥。弥依刚想让对话无力地重回轨道,天唰地黑了下来,房间里昏暗得一片模糊。
已经五点多,本来也是傍晚了。可是天黑得这么快,似乎有些不太正常。弥依刚要起身去窗边看看,裴寂扭头扫了一眼,说:“弥依小姐,坐下。”
他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压迫感。弥依本能地一屁股坐回去。
“又怎么了?”她恹恹地问,“是你搞的吗?”
裴寂失笑,说:“我跟着你,就是为了在这种情况下保护你。”
他掀开身上的毯子坐起来,拉开被弥依搞坏几处的西装外套,从内袋里取出一只镂空银盘。凭借她混迹人间多年练就的对坏事的第六感,弥依知道现在事情已经脱离了她能处理的范畴。她静静地坐在那儿,看着男人调整手里的银盘,动作轻而稳地拧动指示层。裴寂手上慢条斯理地动着,没有抬眼,对弥依说:“虚空来了。”
“什么?”
“血族制造的怪物。他们叫它‘虚空怪’。”
弥依又要回头,裴寂厉声说:“不要往外看。”
“可你刚刚往窗外看了啊!”弥依小声顶嘴。
“因为我不是第一次和它打交道。”裴寂起身。
屋里越来越黑了。弥依勉强能看见裴寂。他脸色还是苍白,但动作利落了一些,看不出刚才有那么虚弱。她听见他走到窗前,说了一句:“开。”
简简单单的命令。唰地一声,窗户开了,纱窗被强行开锁弹了上去。接着,客厅里也传来砰砰三声巨响,客房里也在响,厨房阳台里传来遥远的碰撞声。
全家的窗户被这一个字给强行开了。低沉的、古怪的嚎叫风声一样灌进房子里。这声音倒是威慑不到弥依,但她很心痛自己高价买的防盗纱窗。
她没说什么,撑着脸等裴寂动作。“窗户开了,怎么房间里更黑了啊?”
“因为虚空在往房间里看。”
“……只是在看?”难道它不是已经把房子包围了吗?“虚空有多大?”
“很大。”裴寂淡淡地说,“这片黑色是它的眼睛。”
弥依头皮发麻,垂下眼去,不想抬头。身后似乎有光芒勉强亮了两下,然后裴寂说:“走。”
咕噜咕噜的笑声。即便弥依这个外行也能听出这是不同意的意思,可能还表达了些别的。
“不行。”裴寂冷冷地说,似乎回答了什么问题。“走。”
虚空怪没有走。房间里仍然一片漆黑。
“弥依小姐,把头埋进床单。”
弥依马上照做。裴寂声音里透出危险的信号,是血族那种生来暴虐嗜血的种族才会带给人的,骨子里的忌惮。她觉得虚空怪不太聪明,换作是她,她应该就听话地走了。
然后从她身后爆发出极为强烈的光芒。整个房子里亮如白昼。说是白昼还是保守了,弥依觉得最起码是个□□在她房间里爆炸。她捂着眼睛也觉得眼球好痛,想不出裴寂面对着那片光怎么能不失明。
虚空怪发出一声确凿的惨叫。房间里光影大乱,一会儿黑得不行一会儿又亮起来,应该是它在眨眼睛。然后亮度稳定了,裴寂低低地喘息了一声,说:“没事了,起来吧。”
弥依马上抬头转身。窗外是沉沉的黑夜和亮着灯的璀璨楼群,虚空怪不见了。裴寂站在那儿,好半天没动。
她凑过去,就着窗外的光看了看他。裴寂手撑着窗台,闭着眼,鸦羽般的睫毛有些颤抖。弥依起初觉得肯定是闪眼睛了,闭会儿也好,然后才慢半拍地意识到他很难受。
弥依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拉住他,想让他回到床上。裴寂任她拉着手臂,人却没动,过了两秒才低声说:“我有点累。今天可以借住一晚吗?”
她笑了笑,说:“可以啊,救命恩人。”
裴寂仍然不回她的床上,说:“我住客卧就好。”
“客卧超级乱。”弥依说,“我不要的东西都堆在那儿。”
“没关系。”裴寂似乎没力气说多余的话。
他执意去客卧,弥依也不好拦他。客卧门一开,弥依都能感觉有灰尘飘出来。裴寂没什么表情,简单转了转手里的银盘,对准房间。衣服,书本,Momo的毛和灰尘乱飘,砰砰地砸出声音。客卧在三秒钟内成为了堪比酒店水准的干净房间。
弥依站在他身后看完全程,没说话。她在心里悲哀地想:说真的,两百年了,我到底在干嘛……
其他种族已经玩出花了,而她把堕天使的老本都忘了个精光。弥依没觉得羡慕,而是觉得有点难过。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说:“那你好好休息,有问题随时叫我。你要喝玫瑰露吗?还是我……给你……”她觉得自己这话大有问题,“弄杯血来?”
尽管又累又不舒服,裴寂还是低声笑了,说:“没关系。弥依小姐也快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很晚?
现在顶多才六点吧?虚空怪来之前,也就五点多一点……弥依看着裴寂进了房间,轻轻掩上门,掏出手机看了看。
晚上十二点四十三分。
她悚然,这才意识到似乎很久以前,根据天堂外生物的传说,虚空中是没有时间和空间概念的。即使有,也非常混乱。也许这就是虚空怪出现后,整整六小时不翼而飞的原因。
意识到这一点,她突然又困又饿。也不知道这是心理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她好像又有整整好几个小时没吃过花了,灵魂饿得痛苦,胃里也是空的。弥依匆匆走进厨房,从醒花桶里抱出一束玫瑰一阵猛吸,满足灵魂;然后又从冰箱里切了一小片黄油面包,满足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