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颜,身为叶府千金,抗旨悔婚是会连累叶家的。”
“这个你大可放心,孟瑾年曾答应过我,到时会去向圣上请求退婚。”
“他爱慕你许久,对你用情至深,你这样未免也——”
“你想说我自私吗?”叶颜气恼地抢白,“可那婚约本就不是我想要的,我若早知你没有……我根本不可能答应孟瑾年。”
她厚着脸皮开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为了他什么都愿意放弃,可他却反过来责怪她自私,全然不顾她究竟愿不愿?
又是长久的沉默,沉默到她的心开始往下沉,泛起冷意。
“其实……”他终于再度开口 ,“让你进叶府是我的主意。”
“什么?”叶颜手下一紧,鬃毛都被她拔掉几根,马儿吃痛发出一声抗议的嘶鸣,奔跑起来。
“是你提的?”她受的刺激比马强烈多了,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其它,既愤怒又失望,“你就这么巴不得我和他成亲?”
他只低声道了句“抱歉”。
她嗤笑一声,“抱歉……呵,是不是觉得连累过我,所以才派人保护我?为我打算只是因为对我有所亏欠,是吗?”
顾长卿没有说话,叶颜便当他是默认了,苦笑起来。
“顾长卿,你果然是个干大事的!我在你心里永远都是次要的,所以你可以问也不问把我送去孟瑾年身边,可以对我避而不见,可以让我嫁给孟瑾年,和我划清界限,宁可要一个舞姬也不肯让我陪着你——”
“别再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我说的难道不是实情吗?”正因为是实情,所以才更该说清楚不是吗?
“阿颜,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妹妹,这样不好吗?”
“我有说过不好吗?”眼泪太不争气一直往下掉,她吸了吸鼻子,只觉委屈得不行,“我又没说非嫁你不可,你要娶妻生子纳小妾我也不拦着,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离开齐云,像以前在临江那样做一家人,也不可以吗?”
顾长卿勒住马,抬手替她擦去眼泪,语气很是无奈:“阿颜,你执念太深了,我是顾长卿,不是顾远之!你究竟何时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只是因为执念吗?
执念是凭一己之私,去占有对方来满足自己在心理某方面的需求,心里有执念的人往往容易善妒、偏激、狭隘。
而蔡加尼克效应,是指人对于未完成的事情比已完成的事情印象更加深刻。
心里胡乱想着,她突然有种医者不自医的感觉,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对顾远之产生了执念,还是因为蔡加尼克效应?
可当她对自我认知产生怀疑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问题所在。
她根本没去想,这一切或许只是因为爱一个人。
当初顾长卿为何迟迟不对叶颜表明心意,只因他根本看不清叶颜的心意。
倘若真爱一个人,日复一日的相处,是很容易被对方察觉到的。
可偏偏顾长卿无法确定叶颜是否爱他,善度人心的长安同样察觉不出,这是为何?
恐怕就连她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心。
这只能说明那时她的爱意才刚刚冒出个头,尚处在萌芽阶段陡然经历那样的变故,以为顾远之已死,那份来不及表明的爱变成遗憾和不甘,化作心魔一样的执念反复困扰她、折磨她。
无论她有没有爱过他,从她昨夜醉酒那番话便可得知:她心中只惦念着“顾远之”,有遗憾、不甘、怨愤、指责……却没了初心。
良久之后,顾长卿语重心长地道:“阿颜,或许你该问问自己的心——随我离开,再也见不到孟瑾年,你心里当真舍得下他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不相信我还是吃醋?”她仿佛抓住一丝希望,握上他的手,“你心里有我的对不对?让我陪着你好不好?我不怕吃苦也不怕危险,我只怕……只怕又像临江那次,在你最难过的时候不能陪在你身边。”
下一刻他决然抽回手,拒绝得异常果断。
“我不懂……”她哭了起来,“你明明就喜欢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阿颜,此生是我负你,能否许我来世?来世我定不负你。”他伸手抚上她的脸,替她擦去眼泪,自己眼底也红了。
“你有什么苦衷告诉我好不好?”
究竟有什么天大的苦衷,才会许来世之约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
然而无论她怎么问,顾长卿最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