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外。
他的小狗,名字叫“阿黑”。(1)
他是从路边把它捡来的——当时它只有他巴掌那么大,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四肢笨拙地摇摇晃晃地走着,脏兮兮的黑毛被雨水淋湿。看上去,它应该是因为太过瘦弱,被自己的母亲抛弃了。
被捡回家的阿黑,喜欢舔他的鞋子,喜欢吃他的残羹剩菜,喜欢半夜捉耗子。
它逐渐长大,毛发变得更加浓密,四肢变得更加强健。
它学会了在主人身边蹲坐,学会了摇尾巴示好,学会了听从命令。每一次看到它的进步,他的心情都像是看到自己的孩子一样,充满了喜悦和满足。
然而,在陈晏平即将突破第三境的时候,他得到了父亲的命令:
“杀掉那条狗。”
父亲说,这是襄阳陈氏世世代代的传统,是他们家族能够数百年来在大荒屹立不倒的关键秘诀。
众所周知,在踏上第三境“奈何桥”的时候,如果修行者受到强烈的情绪刺激,那么将更有可能觉醒强大的神通。
陈家的先祖认为,自家后辈从出生起,就养尊处优、无忧无虑,无需像先辈们一样,用汗水和鲜血去开创基业。
他们的一生,或许都将平静无波地度过,很难遇到会带来强烈情感冲击的事情。
于是,陈家先祖便想出了让后辈们亲手养一条狗再把它们杀掉的办法,以刺激后辈们在破境时的情绪,使得每一代都有人能够借此觉醒强有力的神通。
这种做法听上去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但在陈家先祖们看来,一条狗的性命与强劲的神通、与家族的长久不衰相比,显得太过微不足道。
陈晏平曾尝试反抗过父亲的命令,还曾抱着小黑趁着晚上悄悄地离家出走。
但他很快被父亲抓回了家。
那天晚上的父亲,态度前所未有的严厉。
“你的曾祖父,你的祖父,你的兄弟,还有你老子我,都曾这样做过,你为什么做不到?”
时至今日,陈晏平依旧清晰地记得小黑临死时的眼神。
黑溜溜的眸子,清澈干净,倒映着主人嚎啕大哭、两眼通红的狰狞模样,甚至还同情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主人的鞋尖。
却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完完全全一无所知。
也正是从那一天起,陈晏平开始在大荒崭露头角,不仅在修行世界搅弄风云,也将接手的陈家产业经营得风生水起、有模有样,令大齐王朝年轻一辈无不刮目相看。
他仿佛戴上了一张笑脸面具,变得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似乎再也没有人能够透过他的面具,洞察他的内心。
“你可还记得,在你杀掉那条狗的时候,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我记得。您那时说,情感是懦夫的借口,是无用的羁绊。陈家的男人,需要有铁一般的心肠。”
“很好。晏平,现在我再次把这句话送给你。”
“谢父亲指教。”
“明天,我会以‘不敬祖宗’、‘不孝父母’的罪名,把你和素绘赶出家门。在那之后,就需要你自谋出路了,我再也帮不了你了。”
“儿子明白。”
“以后在战场上相见,如果你的主君要求你砍掉我的脑袋,以示忠诚,你不要犹豫,照做便是。”
“…是。”陈晏平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先离开吧,去整理下你名下的产业。接下来,我要跟素绘谈些事情。”
“是。”
陈晏平转身离开。
他走到大门处,脚步又情不自禁地顿住了。他用力眨了几下眼睛,久久盯着座位上的父亲,似乎想要把他两鬓斑白的模样永远地印刻在自己脑海之中。
“竖子,你干嘛还在这磨磨蹭蹭?”父亲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
“父亲,您一定要记得吃药啊!”陈晏平匆匆抛下一句话。
然后,在父亲即将开口大骂的时候,他像只灵活小野狗般,一溜烟儿跑出了屋门。
凉州城。
大会之后,顾旭回到自己的卧房。
赵嫣依旧在他的大床上熟睡不醒。
她侧躺着,背对着顾旭。
被子早已被她踹开,半边垂到床下,半边被她夹在两腿之间。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她光溜溜的脊背上,使她的白皙肌肤泛着象牙般晶莹玉润的光泽。
站在床边,顾旭可以尽情欣赏她妙曼流畅的身材曲线,也能清晰看到在她身上在乌黑发丝间若隐若现的淡红色吻痕。
此时顾旭不得不感叹,所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终究是因为那位“君王”的战斗力不太行。
若是换做成为圣人后的自己,这诗就得变成“从此夫人不早朝”了。
一边这么想着,顾旭一边脱下外袍,爬到床上。
他侧躺在妻子身后,胸脯与她的脊背挨着,腹部紧贴着她的腰臀,两腿从膝部到脚腕弯曲成同样的形状,完美地相互重合,就像是两张相邻的拼图。
他的手落在她的小腹上,指尖轻轻掠过她如丝绸般光滑的肌肤。
赵嫣发出了轻轻的哼声,上身弓得更圆了,仿佛在试图逃避他的亲近。
顾旭把头埋进她的发丝间,嗅着她的馨香。
按照书里的说法,修行者境界越高,情感就会变得越淡漠。
圣人强者更是如此——在他们眼里,任何事情的重要程度,都远远比不上天地大道的奥秘。
但顾旭认为自己一定是个例外。
因为在他晋升圣人后,他觉得自己的欲望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