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忧愁间,王熙凤走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两个管事媳妇,两人手里各捧着一摞账本子,王熙凤手里也拿了几本。 “婶子,这些账本我都看完了,只这几本上错漏的,我都已经圈出来了。” 她一张嘴,就是“只这几本错漏的”,而不是“我只从这几本上看出了错漏”,可是怎样的自信满满。 夫人最爱她这股气势,听她的声音,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笑意,“是凤儿来了呀?快过来,让我看看。” 王熙凤亲昵地依偎了过,夫人捧着她的脸仔细看了看,疼惜道:“你一到夏天就吃不下饭,这才几日,就清减了这么多。” “婶子,我没事,过了夏就好了。”王熙凤在她怀里蹭了蹭,笑嘻嘻地把账本放进她手里,“婶子你看看,可大碍?” 夫人随手翻了翻,淡淡道:“无妨,这些我里都数,只是还不到收拾他们的候。你不必管,只需跟着我好好看就是了。” 大户人家的女儿,从小就要耳濡目染地学习管家。等到过了十岁,受宠的女孩子,更是会家主母手把手的教。 在嫡庶差距越来越小的大夏朝,为世人娶妇都爱娶嫡女? 自然是因为嫡出的姑娘,家主母肯定教得更尽呀。 这个代娶媳妇,就像是后世公司招管,能招一个博士后,谁乐意找一个研究生呢? 王熙凤乖巧地点了点,又道:“婶子也不要和拿子小人置气。真那不开眼,分不清主子是谁的,直接一家子都分开发卖了,教他们骨肉一辈子不得相!” 她面露很辣之色,夫人微微一凛,余光就瞥那两个管事媳妇目露惊恐。 她笑着点了点王熙凤的额,好笑道:“你这丫,毛都还没长齐呢,就跟着人学这些狠话。” 王熙凤下意识就要反驳,可好歹她不是那种不懂看人眼色的傻子。 相反,她很懂得察言观色,立刻就察觉到,自家婶子不希望自己这种话。 她眼珠子一转,立刻就笑嘻嘻的,“哎呀,话本上的诰命夫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少看点话本吧!”夫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指着那两摞账本,“赵旺家的,孙才家的,这些账册都没问题,你们拿回吧。” “是。”两个管事媳妇应了一声。 这王熙凤道:“婶子,两位嫂子这些天跟着我也辛苦了,一人给她们拿两锭银子,请她们喝茶吧。” 此的夫人正巴不得呢,立刻就同意了,让丫开了自己的钱匣子,拿出四锭五两的银元宝,分别赏给了二人。 两个管事媳妇登就千恩万谢,喜滋滋地领了赏出了。 等她们走了之后,夫人才板了脸,推着王熙凤让她坐好,问道:“知道你今天错在哪里了吗?” 这个……王熙凤还真不知道。 平日里她就是这样行事的,甚至被先生压着学了眉眼底之后,她行事和话,可都比从前谨慎多了。 也就是在自家婶子面前,她会放松一些。 但仔细想想,她刚才的举手投足,也没什么不妥的呀。 夫人板着脸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张嘴闭嘴不是扒人家的皮,就是让人骨肉分离。 从前我以为你只是嘴上逞能,今再看,你却是句句发自肺腑,并不是只是两句狠话而已。” 王熙凤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不禁怔了一下,不解道:“那些人若是背叛了婶子,不该受罚吗?” 夫人道:“罚是该罚,但怎么罚却是讲究的。咱们家的下人多是家生子,几辈子都在咱家伺候,做主子的多少也要顾忌一些这些人的脸面。” 听了这话,王熙凤里更加不乐,“他们几辈子在咱们家伺候,咱们家也没少他们一文月钱呀。 除了月钱之外,逢过节,婶子也没少给他们散赏钱。怎么弄到最后,好像还是咱们这些主子欠了他们了?” 王熙凤惯施雷霆手段,也从不觉得哪个奴才几辈子的老脸,就能为所欲为了。 其实她这种想法也没错。 但人生在世,就不能不顾及人情世故。 自家侄女又是迷茫又是不服气,夫人叹了一声,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发髻,与她仔细分。 “道理虽是这么个道理,可这世间的道理,却不能都这么论。 就比咱们家这些家生子,几代下来相互联姻,关系盘根错节。你若是对一家用了雷霆手段,其余人难免觉得兔死狐悲。 是让这样一群人围在你周围伺候,你里能安吗?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伺机报复?” 王熙凤皱了柳叶眉,不满地问:“那就任由他们联合来欺上瞒下,上下相蒙?” “那自然是不能的。”夫人微微一笑,“不能对他们施雷霆手段,还不能对他们施以恩典吗?” “婶子的意是……” 夫人淡淡道:“随便家里哪个主子过生辰,或者是逢过节,就以祈福的名,把那些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