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佛脚的人多了，对她而言不算一件好特别好的事。
老师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办公室，就算在，大多数时间问问题也要排队。
聪慧过人的一班同学会想办法自己解决。
——问同学。
每当这个时候，熟与不熟，社恐与不社恐的边界感就会被打破。
飞机位鲜少有门庭若市的感觉。
——除非快考试。
尤其是联考，这群首届新高考的学生，将排名放进一个微缩版的市里，不局限于一个学校、一方天地。参考性很强。
云影连讲了三道物理题，一道数学题，还有一道乱入进来的遗传题。
最后晕头转向，一会儿这里，一会儿那里，连自己写到哪都不记得了。
很久之前，云妈也在饭桌上问过云影的规划，并倾情推荐了老师这个职业。
云影现在才重新掂量起这件事，在心里画上一个重重的叉——这样的日子循环往复，简直是顶级折磨。
最后她决定走出教室歇会儿。
雨已经下了，雨点打在水泥地上，坑坑洼洼之处有涟漪。
青草香弥漫，那股蒸笼般的闷气荡然无存。
她深吸一口气。
直到云影眉头舒展开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眉头一直不自觉凝着。
那么，无处可去自己，下一步要去哪？
脑海里首先浮现的不是某个场景，而是某一段旋律。
“......”
雨点落在教学楼、水泥地，嘈嘈切切；叶子滴水，地面反光，湿漉漉的。
降雨速度不快不慢，却能在短时间淋一身湿透，暂且不说唱歌的人在不在，打着伞出行总归是不方便的。
云影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方位，自己在宿舍与教学楼一楼中间的过道中间。
继续往前是宿舍、食堂，还有小卖部。
往后走就会回到教学楼。
回去。
一个声音不由分说在心里响起。
云影回到教学楼，上到五楼。
楼梯口似乎有人在交谈。
“......我本来是不想让你参加这次考试的。”
——高知谦的声音。
不知道又在找谁谈话。
云影又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那个清瘦高挑的熟悉身影。尽管那人低着头，也比老高高出整整一个头。
她不由地顿住脚步。
在最优解的佯装路过，走回教室之前，本能已经驱使着云影退到拐角的视觉盲区。
“......说实话，这次联考咱们高三年级考出个好成绩，我可以拿奖金，也可以评职称，你之前的考试都没参加，没有任何参考价值，从你的出勤率来推算，你参加这次考试，只会拉下平均分，把你统计进名单对我没有半点好处。”
这是劝退？
话到此却有了转折——
“但我还是想你去参加这次考试。”
“到了这个位置，奖金职称只是锦上添花的事，我教也是一天，不教也是一天，更希望你们都能有一个好前途。”他摇摇头，“这次考试，难得能和市里八个学校联考，这在历届都是不敢想的规模。你参加了这次考试，就能对自己水平知道个大概，你高中三年，小考躲得过，高考总不能也缺考吧？你还是参加一下，好不好心里有个底，你说对吧？”
言即此，高知谦长长叹了口气。
“附中的水平我心里早就有数，你就瞧我带的班，一班，那可都是重点班的好孩子。这次联考一样要现原形，我红脸白脸都唱遍了，只为让他们能再往前冲冲，被这次联考击垮的概率小一点......你不一样，你到场就算进步，不是吗？”
原来这才是老高的心声。
金帆那句“老高奖金有望”，是他最不甚在意的东西。
高知谦正色：“所以下周的联考，你可以到场吗？”
云影背紧紧贴着教学楼的瓷砖墙，一开始接触的冰凉已经被体温渐渐取代，仿佛与墙融为一体。
云影靠着墙发呆。
最后那人如何作答，她完全没听进去。
回过神来的时候，一片阴翳在她头上压了下来。
“......”
云影抬起头，锐利的琥珀色眼睛正无声盯着她，目光灼灼。
——刚刚还站在老高对面的人，现在直挺挺地在自己面前。
这是她第一次面临那种直勾勾的压迫感：
“你在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