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然后,萧懿龄便听见他说:“是……屠城。” 这两个字一出,大帐中瞬间安静下来。 萧懿龄和顾定安也不自觉地对视了一眼。当初奉旨离京,赶赴宾州,抽丝剥茧,抓捕嫌犯,都还在萧懿龄接受范围内。可没有人想到过,幕后之人竟有这样宏大而残酷的布局。 居敢的那个上峰萨辛是狊乌特人。今年年初,狊乌特的苍隼部还派遣使团与大景议和,如今,他们却在大景境内发现了如此牵涉广泛的狊乌特间谍,这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心惊。 “萨辛”,如果没记错的话,是狊乌特语中“隼”的意思,苍隼部的隼。那是苍隼部的圣物。 鸿胪寺的官员曾告诉她,萨辛在苍隼部中并非名字,而是一种称呼,用来尊称族中公认最英勇智慧的青年男子。 而现在的这位萨辛,即便到了中原,在需要一个假名的时候,还是放不下心中的骄傲,用了“萨辛”这个名字。但也是因为这份傲气,让自己瞬间暴露了来历身份。 “萨辛说,宾州出了鲁国公那档子事,正是人心不稳的时候,无论是官府、军中,还是平民百姓,都正在摇摆不定、颠沛流离。若能在此时起事,官军定然来不及反应。” “他让我事先在营中各处笼络了二三十个人,又散播了不少真真假假的谣言,都是在为了屠城做准备。不过,到时候,真正动手的其实不会超过五十人。他的目的不是真的要杀了多少百姓,而是在城中引起恐慌和不满,对朝廷的不满。” “可是没想到,吴将军竟然发现了我们的计划。他不确定我们笼络了多少人,便将所有他怀疑的人都放到了一个营里。我当时心道不好,想要联络萨辛问他怎么办,可他却好像人间蒸发一样,再无音信。没过多久,吴将军又去了一趟魏县,我就知道,他是想问钱县令,军中间谍的名单。可钱县令那个胆小怕事的,竟然偷天换日,让自己的兄长替自己死了。不过所幸,他也并没有名单,吴将军跑那一趟注定是徒劳的。” “只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如此决绝,不计后果。他从魏县回来之后,便下令将那一营的士兵全部处死。” “他的确没有漏过一个我们事先收买的人,但却也让那些一无所知的普通士兵心寒。我趁机借势散布谣言,说朝廷这是想要追究宾州军帮助鲁国公欺压马户的账,所有人都会死。” “果然,那些本就惊恐不已的士兵,纷纷决定破釜沉舟,大举反旗,杀进帅帐,取了吴将军的头颅。直到……直到顾侯从天而降,将我等打了个措手不及。” 居敢刚开始还十分的瑟缩拘谨,哭哭啼啼说不清楚话,可真的说到当初自己所行的那些悖逆之事,却是越说越冷漠淡然,彷佛一个局外人。 宾州军如今已经被重新收整,为首作乱的几人都被当众处斩,州城内的形势也渐渐安稳。萨辛的计划注定是要落空了。相比他也是看到了这一幕,才会销声匿迹,停止兴风作浪。 而无论是居敢,还是钱县令,都是他的弃子罢了。 案情已然明了,顾衡当即下令捉拿居敢、钱县令及其身边所有知情人。而萧懿龄则是闷在房中,写了两日的案卷,改了无数稿,才最终写成,交给驿差八百里加急送至京城的时候,心中还有些忐忑,生怕再被皇帝挑剔字句。 也是在萧懿龄写完了案卷之后,她才想起,那早就被她落在脑后的钦使卫队,于是向陆酒问起。 “他们,好像还在鹿门驿呢。听说是‘荣惠公主’水土不服,病了好几日了。”陆酒憋笑道。 “这个文杏……”萧懿龄无奈地笑了笑,随后吩咐道,“你亲自过去告诉他们一声,钦使仪仗再不到宾州,我就要回京了。” 陆酒爽快地“诶”了一声,转身便要离开,却突然想起,如今不是在别处,殿下身边只有她一个,若是她走了,殿下怎么办? 不待她问出口,萧懿龄便宽慰她道:“放心吧,宾州军早就被顾侯收整,官府那边也忙着安抚百姓,没什么事的。何况,不是还有定安嘛。” 陆酒点了点头,随即睁大了本就圆溜溜的双眼,惊喜道:“您和顾将军和好啦?” 萧懿龄这才发现,她那句“不是还有定安嘛”说得有多顺嘴顺心、理所当然。她低下头,不知想了些什么,然后又用手中的轻罗团扇敲了下陆酒的头,催促她赶快出发去鹿门驿。 · 咸京的回复来得很快。十日后,圣旨便下达宾州军大营。 居敢、钱县令均被处以极刑。又宣布在河北、河东两道全面通缉主犯萨辛,斥责狊乌特此行的国书也即将送达库特可汗的王帐。 京中重新派了其他将领来接管宾州军,顾衡和辛从益终于可以回到心心念念已久的夏州。时隔不到一月,萧懿龄、顾定安又一次要与自己的亲人分别。 宾州城外的十里亭,二人送别了亲人,骑着马慢慢往回走。 相顾无言。 他们今日出来,是为送行,所以都没有带什么随从。顾定安示意卫渊,将公主身边的陆酒拉走到一旁,这才轻夹马腹,让马儿快跑了两步,走近到萧懿龄身边。 “殿下……” 顾定安刚想说什么,却冷不丁感觉到面上一凉,是一支箭擦过了他的脸颊。那箭头在顾定安脸上留下一道血痕,然后深深扎进身后的地上。 四人皆是一惊,随即向箭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山坡上,一个黑衣人孑然而立,手中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