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寤寐(2 / 3)

贴心的只你一个。有朕的宠爱,有聪慧伶俐的宝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不远处的碎瓷片静静地躺在地上。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感受着胸口不知何时转为尖锐的疼痛,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余光里,檐下那条长方形的天空远远地劈下一道闪电,两声闷雷过后,酝酿了一天的雨终于倾泻而下。

————

萧懿龄回宫的路上还在想着太后说的,她小时候的事。

因萧懿龄一吃鸡蛋就浑身起疹子,拾翠殿中从不会将鸡蛋制的食物送到她面前。

可她总是觉得蛋黄酥有些熟悉,好像最近在哪里看到过。

直到回到拾翠殿,她才想起来。

是半个月前,赵典言送来的那枚荷包,里面有赐婚人选的消息,和一块蛋黄酥。

其实,当时懿龄便觉得有点奇怪:

赵典言做事向来干净,除传递消息外,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怎么会突然没头没脑地送来块点心?

而今天从太后那里得知了自己小时候的旧事后,她也越发觉得这块蛋黄酥不简单,恐怕意有所指。

遂叫文碧去尚宫局传话,请赵典言今日务必前来拾翠殿一见。

萧懿龄走进寝殿,坐在床榻上重新翻看着母亲的日记,试图从中拼凑出更多的细节。

……

建和三年,六月二十

女儿终于出生了,在五月二十八傍晚。

听说刚出生的小婴儿都不太好看,但我女儿却很漂亮,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看最乖的小婴儿,一直看也看不够。

也许是因为女儿的出生,我和成郎之间的关系最近缓和了不少,他每天下朝都要来看看小懿龄。

懿龄是成郎取的名字,他说女儿的小字让我来起。

但是月子都快过完了,我还是没想好。

宝宝啊,谢谢你。谢谢你出生在这世上。

……

建和六年,六月初二

昨天,是一场战争。

他问我,有什么不满足的。我想了很久,猛然发现,我好像从未满足过。

像是浮在潮汐之中,我在生与死之间游离。

他既是把我推下去的人,又是我的浮木。他是近在咫尺又触不可及。

可以确认的是,他是爱我的,我也爱他。

只是我们都住在属于自己的气泡里,始终无法真正靠近。

而那些无处寄放的不安,不解,不甘心,便只能由我自己吞下,脏了胃,烂了肠,直到骨头都被噬没,皮肉开始溃烂……

到那时,萧汝成,你又会问我什么呢?

……

建和七年,五月初九

大概是因为收到了大哥托人,从夏州送回来的家书和一箱皮货,昨晚在梦里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大哥。

他脸上身上都是血,顺着铠甲滴在地上。

他憨笑着对我说:“三娘,二哥又打了胜仗,等二哥回京,给你买西大街的樱桃煎。”

他说的樱桃煎还是我临入宫之前那一阵儿爱吃的,一转眼已经过去了五年多。

最近无论是樱桃煎还是什么别的吃食,都吃不进去了。

五月份还烧着炭取暖的,整个京城怕是只有这宣微殿了。我知道自己是快要不行了,这辈子怕是做不成一个好娘亲了。

每次见到女儿,不,是这几年中的每时每刻,都一直在心痛和希望之间来回拉扯。

我总是想着该为了孩子活下去,可是每每看到她,都会想到皇帝。想到他做的那些事,我一度无法平静地面对女儿,甚至险些伤害了她。

我想我是快要疯了。

我该在彻底疯掉之前死去。

……

赵典言来得很快,就像一直等着文碧来找一样。

眼前的女子一身茶褐色女官服饰,身形瘦小,二十多岁的样子。讨喜的小圆脸,白嫩甜美,一双清浅的杏眼,眉梢温婉。

她垂眼站在那里,微微低头,双手交叠贴于小腹,就是最标准的宫中女官的样子。

萧懿龄赐了坐,待她在绣墩上坐定,才笑着开口道:“还没谢过上次赵典言送来的荷包。甚是精美,荷包里的东西也很有意思。”

“殿下言重了。这都是下官分内之事。”赵典言声音清甜,看似规矩地答道。

萧懿龄闻言不禁笑了。

“这赵典言果真是个妙人。”她心里想着。

所谓“分内之事”,不过是收了懿龄的银子,答应帮她探听消息而已。

宫中无论女官、侍卫,还是太监、宫女,灰色收入都不少,可大多因为心虚而有意闪躲。

像赵典言这样态度坦荡的,却是罕见。

对方既已如此坦诚,那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绕弯子的必要了。

萧懿龄直接道:“不过说到那荷包,本宫倒有一个疑问:本宫吃不得鸡蛋的事在宫中不算秘密,赵典言如此谨慎之人,当是也听说过的,却不知为何送来那块蛋黄酥?”

赵典言听她提起蛋黄酥的事,这才缓缓抬起头,直视着她。

细眉微蹙,清凌凌的眸中露出复杂的神色:“殿下可听说过‘观音骨’?”

懿龄看着她的眼睛,有什么直觉似的东西一闪而过,正要再问出什么来,却被文碧打断。

“殿下,薛内官来了,说是圣上召见。”

圣上召见,自是不得迁延。

懿龄闻言,匆匆交代了两句,便忙准备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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