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停留在这一刻,但我还是希望时间能快点溜走,加速到亚瑟与自己和解的那一天。
2021年02月23日星期二
站在标志性的华盛顿广场上,我和亚瑟分别环顾四周后对视一眼,亚瑟咂咂嘴,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哟,纽约。
今天我们抵达了山姆国之行的最后一站,纽约。
其实把纽约定做最后一站的最大原因是,我们要从这里飞回帝都……没错,就是这么简单朴素。
要说我有没有私心呢,大概也是有的吧,毕竟我曾经的大学也在这里。
我抬头望着广场边气派的拱门,即使过去的记忆已经在时光的冲刷下略显模糊,但夹杂在回忆中的情绪却如同潮水般一波一波冲刷着我。
察觉到我停下了脚步,亚瑟回头看了看我,我回过神来正要迈步跟上他,他却忽然冲我伸出了手。
我盯了他的手两秒,还是将我的手放了上去。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似乎是想要分给我力量。
后来,我只记得他的手粗糙且温暖。
在这所学校中发生过的种种我不想再赘述,但亚瑟显然明白不好的回忆应该是胜于好的回忆的。
前两天这个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发现不了我情绪的变化,现在却用行动安慰鼓励我面对过去,这说明亚瑟真的有了改变,并且是我乐于见到的那种改变。
大学的校园是开放式的,和这里的其他建筑物融为一体,没有将它们圈囿起来的围墙,只是在个别建筑上插着代表学校的蓝色旗帜。
这里的街道建筑与几年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那些精美大气的雕塑性装饰偶尔会让人产生一些时空错乱感,接连不断的拱门像是连通着一个个时光回廊。
好在亚瑟在我身边,没让我被回忆侵蚀,我们沉默着走了很久后,他问道:你是怎么走出困境的?
他的语气诚恳,似乎并不是出于好奇才问的这个问题,而是他想要学习我的经验,以便走出他自己的困境。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疑惑地问:我走出困境的这段时间,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
意思就是,他难道看不出来我是怎么走出困境的吗,为什么还会问我这个问题呢?
亚瑟的语气稍显别扭,但还是粗着嗓子说出了他真正的想法:这几天他想明白了一些事,但还有很多事想不明白。不过有一件事是确定的,有些巨变发生在心里,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
回想帮派分崩离析前后他自己的心路历程,他似乎就能够感同身受了。
那种心理上的变化如果不是亲历者自己细细说出来,想要真正了解是很难的。
我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后说出了我认为的关键:想要走出困境,最重要的是要明白自己究竟被什么困住了。
亚瑟的眉头皱在了一起,显然没有真正弄懂我的话。
在他看来这个问题很简单,我被父母的意外去世困住,他被回不去原世界这件事困住,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我摇摇头:错,我真正被困住的原因是,我一直不肯原谅我自己,所以一直在折磨自己、惩罚自己。
空难发生后,失事的飞机、山姆国……这些都是表面上我憎恨的,但实际上,我最恨的是我自己。
我恨自己为什么要邀请父母过来,恨自己为什么没跟他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更恨自己在他们走后没勇气追随他们而去。
这才是真正困住我的事情。
这次我说的很浅显易懂,亚瑟先是露出了些许不认同的表情,显然他理解了我话的意思,但并不认同其中的内容,但在看到我坦然的表情后,他随即恍然大悟。
钻牛角尖的人根本不在乎自己想法的对错,他们只是需要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与此同时,我继续说道:所以,只有原谅了自己,我才能真正的解脱。
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亚瑟还是忍不住问:你现在已经原谅自己了吗?
我点点头,没有再多做解释,只是释然地说:原谅了。
亚瑟似乎为我感到高兴,祝贺了我两句后喃喃自语道:那困住我的到底是什么呢?
其实在我看来已经很清楚了,只是之前亚瑟一直处于自我封闭的状态,所以我没有选择早早说出来,我所等待的,就是现在这个时机。
我循循善诱:你仔细想想,你究竟为什么想要回去?就算回去,已经发生的事也不可能重来了,一切尘归尘土归土,所有的事情逃不过顺应时代发展的轨迹,那你为什么还想要回去呢?
亚瑟下意识反驳:因为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
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难道你就属于那个世界吗?在那个飞速发展的变革时代,你们不也总说牛仔已经不属于这个时代了吗?
这回亚瑟真的愣住了,他握着我的手有些发凉,不再像刚才那样温暖。
我用双手把他的手包裹起来,不再说话,给他思考的时间。
许久,亚瑟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明白了,真正困住我的,就是我不愿意承认的东西。
闻言我非常赞许地点了点头,用目光鼓励他说出来。
我们是交换过秘密的人,我已经说出了我内心的那些软弱和不堪,所以即便再难以启齿,亚瑟还是声音微哑地开口道:我没有付出什么就享受了现在美好的生活,这令我很不安。甚至……觉得自己如果就这样接受了,就是懦夫,是那个世界的叛徒。
我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亚瑟所说的,和我的猜想一般无二。
亚瑟用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把脸,苦涩的笑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