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韶到钱绣住的院子的时候,院子里空无一人,锦韶迟疑的向前走了两步,听见屋子里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才提起裙角缓缓走进去。
“爹,娘。”锦韶笑着进门,看见的却是爹娘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钱绣红着眼睛,一副要哭的样子,爹爹也是一脸愁色。
锦韶收起笑容,犹豫的问道:“爹娘怎么了?”
梁续看着锦韶,面有忧色眼中复杂,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握成了拳,似挣扎似无奈,“皇上要选秀了。”
三年前锦韶也正是适龄,因各地有灾,朝庭国库空虚,选秀暂缓三年,今日上朝,礼部重提选秀,皇上同意了。
锦韶无措的眨巴眼睛,想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那日看着钱绣准备绣嫁衣,告诉她,希望她能幸福一生,她心里对未来还是憧憬的,突然说要进宫,她心里很复杂。
锦韶刚想说话,钱绣压抑不住的哭了起来,“梁续,你要是让卿卿进宫,我……我就同你和离。”
锦韶从钱绣开口时,就低着头没有说话。
梁续猛的吸一口气,红了眼眶,“绣绣,我何尝不想卿卿就这样,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她能一直在我们身边,可……”圣意难违啊!
圣意难违,他明白,锦韶也明白。
锦韶抬眸看向梁续,声音平静:“爹爹,还有多久?”
“十天后,入殿选。”
钱绣好像看见希望一样,一把攥住梁续的手,好像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如果卿卿殿选没有被选中呢?”
梁续的目光落在锦韶的脸上,钱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啊!她引以为傲的女儿,有着一张容貌出色的脸,明眸皓齿,眉眼如画,冰肌玉骨。
如果落选的话,必定是做了什么事,比如,触怒龙颜。
锦韶轻吁一口气,“那就请爹爹,娘亲为卿卿寻个严肃的教养嬷嬷吧!卿卿是爹娘放纵着养出来的,不懂大规矩,入宫规矩甚多,卿卿不能给爹娘丢人,更不能让人看轻了去。”
“卿卿……”梁续不忍开口。
“爹爹,就明日吧!女儿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需嬷嬷看教,女儿回去收拾东西,晚间来陪爹娘用晚膳。”
锦韶转头时,看见立放一旁的嫁衣,娘绣的很好,凤凰栩栩如生,好像真的在动一样,可惜,她终究不能穿着这身嫁衣,嫁给自己的如意郎君。
锦韶迈进华灼院的时候,绿巧刚好端着茶水,看着锦韶的脸色不太对,急忙跟上去。
“姑娘。”绿巧放下茶水,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锦韶眸子转了转,落在她身上,扯了扯唇角,“是绿巧啊!不用添茶水了,休息吧!”
绿巧看着锦韶魂不守舍的样子,赶忙出去,不一会,素香绷着圆脸进来,她蹲在锦韶面前看着她。
锦韶丝毫没有感觉到身边多一个人,一直愣愣的坐在原地。
长安看见锦韶进门,一直站在门口,他听见绿巧喊她,她很勉强的应了一声,素香喊她,她也没有理。
从门边看见她坐在那里的背影,心蓦地疼了一下,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种感觉叫心疼。
长安走进去,来到华灼院两个月,这是他第一次进她的闺房。
无视素香赶他出去的动作,他缓缓走到锦韶面前,单膝跪地,仰头看着她,里面是化不开的心疼。
“姑娘。”他抬手本想握住她的手,看着自己粗粝的大手,指背轻触锦韶的手背,盛夏的日子,她的手凉的像冰块一样。
茶壶里是绿巧刚刚换上的温热的茶水,他起身倒了一杯茶水,放在锦韶的手心里。
手心里温热的触感,让锦韶回了神。
素香眼里含泪看着她,长安在她面前,眼里是化不开的忧心。
锦韶勉强勾勾唇角,告诉他们,又像是在告诉自己:“没事的。”
止住素香想要追问,长安开口,“姑娘没事就好!只是姑娘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在。”无论什么时候,家是你的避风港,我也是。
锦韶听见这话,点点头,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我可能要进宫了,你们要跟着本姑娘飞黄腾达了!”
长安猛的看向她,她笑中带着泪,华灼院呆了这么久,他也看了这么久,她就像一个小太阳一样,她是自由的,可这个自由的小太阳,现在要被关进深宫里,可能就黯淡了。
“姑娘。”长安语气一下子沉重下来,“只要姑娘想,我随时可以带姑娘离开。”
锦韶看着他,眼里的希望逐渐熄灭,良久摇了摇头。
她不能走,走了就是欺君之罪,会连累全家,去了还有不被选中的可能。
梁续在门口,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含着希望看着那个可以带着自己离开的可能,又看见她希望破灭的拒绝,他多希望,女儿可以自私一点啊!
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娇儿,要去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了。
接下来的十天,锦韶异常辛苦,她没有学过那些礼仪,一言一行,端茶喝水,没有一样是标准的。
看教她的嬷嬷叫蛮嬷嬷,人如其名,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手软,嫌弃她走路步子太大,用绳子绑起来走出刚好的距离。
十天下来,也小有成效,锦韶自己也感觉到了。
晚间用膳的时候,所有人都异常沉默。
锦韶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吃饱,就放下了筷子,她看向一顿饭只吃白米饭的梁续。
沉重的气氛下,锦韶开口:“爹爹,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