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自毁容貌,直至最后的时刻都要在唇齿间碾碎研磨出破碎的一句:“我不是他”。 我不是他,崔折澜只会为你而死。 她终于明白,却已经太晚了。 那个骄傲善谋的崔折澜,狠辣疯癫的崔折澜,会凶婢女抢活,只为给她剥桔子的崔折澜,终究是再也回不来了。 面前的人名为祈元,是冥界的新阎君,也是强撑着破碎的神格,随时会陨落的战神。 在这样一个为苍生应劫而支离破碎的神面前,她忽然哽咽,一切质问都无法再说出口。 她想知道他是否还记得萧承安和崔折澜的一切,想知道那些凡间的过往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想知道他到底还是不是他们…… 可她又能要求他什么呢,在苍生与生死面前,一点男欢女爱实在是再微渺不过的琐事了。 况且七情有一大半散落在外,这样的人真的明白什么是悲欢与爱恨吗。 甚至,那些仅为一角碎片的凡人,就真的明白什么是情感吗。 逃避般的垂下视线,孟娴不无自嘲的想着,她又何尝不是呢? 一个久久无法成神的孟婆,幽居冥府三万余年,除了发呆和睡觉,几乎就没干过什么别的事,她又真的懂得这些吗? 模糊的视线里,一个鲜红的小蚂蚱出现在阎君整洁的案头。 那熟悉的色泽与纹理,分明是她的彼岸花,上边流转着神力使其始终鲜艳如初。 孟娴内心空白了一瞬,手指虚浮在那小东西上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你……”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出,一手轻轻握住她,动作轻柔地展开那紧握的拳,一手拿起桌面上的彼岸花蚂蚱,缓慢而坚定的送入孟娴的手中。 白嫩的掌心里一只鲜红如血的小蚂蚱静静趴着,熟悉的模样使孟娴一时怔愣,她想起萧承安不厌其烦地用枯草编织,想起崔折澜骤然冷下的神情,强硬抢走扯碎…… 如今,终究还是给她了。 祈元不知何时又覆上了面具,让人看不清楚神情。 他声音低沉,承诺道:“我如今不过半幅残躯,实在无法决定什么。待七情寻回,我定会给你个答案。” 长睫垂落,眸光流转,孟娴释然一笑。 原来他都知道。 那些过往没有消失,能够坦荡真诚地被摆出来,已经足够。 孟娴深知,被辜负的是萧承安、是崔折澜,不是祈元。 那些遗憾不必由另外的人来承担,错过的终究是错过了,知道他们没有消失,已然是万幸。 正如祈元所言,如今最为重要的是找回碎片,不论是为苍生还是为……他。 她当然知道神格碎片若为别有用心之人得到会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当下也不再纠结,干脆连休息都省了,收好小蚂蚱就要去往下一个世界。 那片犹染着火焰与烟尘的淡色衣袂消失在殿外,祈元神色隐忍,连退了几步,捂着胸口力竭般坐倒在小榻上,强忍疼痛,凝神控制着翻腾奔涌的神力。 许久,一切重归平静,那新回归的碎片被彻底吸收融合。 窗外,冥界的天一如既往幽寂低沉。 修长的手指拂过,敞开的金丝玉盒中,是一柄古朴的长剑和一件影青色的披风,披风之上,还压着一块莹润的羊脂玉佩。 祈元闭着眼,出神地抚摸着。 他知道,那锦绳编织的剑穗里藏着字条,写着“安娴”二字,羊脂玉佩下方则刻着“娴澜”。 合上盖子,面具下的长眉微蹙,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茫然。 他到底算什么? 一个碎了神格,失了七情,苟延残喘的躯壳。 那些记忆太浓重,是他如今唯一拥有的情感。 但他们又似乎并不属于陨神祈元,而是凡人萧承安、凡人崔折澜。 记忆中的崔折澜,强忍着喉间翻涌的血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一字一句的强调着“我不是他”。 那祈元,又是谁呢。 ** “孟君留步!”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 孟娴闻言回头,只见一个面容苍白,清丽婉约的女子款款走来。 “司命上神?”孟娴微讶,“你找我有事吗?” 她刚刚从阎罗殿出来,施法整装,正要继续去往下一个世界。 司命上神温柔一笑:“我想给孟君看些东西。” 说罢,她手中的命簿无风自动,停到其中一页,漂浮在孟娴面前。孟娴仔细看来,竟是李元芑的生平。 李元芑,召神宗三子,母为宫中侍婢,承恩后抬为贵人。幼年失恃,尝遭宫人打骂,不得饱食。芑含恨纵火西值房,紧锁大门,十三内侍尽亡于此,最幼者年仅五岁,乃天子近侍苏方之义子,方泣告神宗,神宗震怒,处罚失责宫人,责令芑勤学修德,禁足皇子所。 年十二,二兄相争,神宗惊悸而崩,侥得位。初勤学,佯作勤勉;半年上,打压异己,任人唯亲,朝堂昏昏……… 其后的事情和孟娴所知相差无几,不过是不再有她和崔折澜的痕迹,他们做过的事情皆换作了其他人。 孟娴怔了怔,想到上个小世界回来后曾查过生死簿,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