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参加朝会,明知与我大魏水火不容,仍以身犯险,是真心示好还是居心叵测另有所图很难说,但戍业得胜,除君威盛隆训兵有方,大军骁勇善战外,南楚在明知战况不利的情况下竟没有动用它西南蜀地储备兵力负隅顽抗,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说话的人便是魏国相邦局戒,其庶族出身以经世之才平步青云,不惑之年官拜相丞,也算政堂上让人津津乐道的传奇人物。
席间,腰背笔直一身玉白常服面色憔悴的宗溯颔首道:“不管示弱也好,还是以退为进另有打算,目的都是为了转移矛头,将硝烟战祸引出自己的地盘。”
“所以北部三州各首领在他暗地支援下才更加猖獗嚣张。”局戒接话
与他正对的大司马南宫启雄趁机进言:“三州十八部虽不是同根同源,但各部族领袖早已歃血为盟同气连枝互洽共生,世代传承皆俸宗姓始祖为首,后来我宗族兵强马壮权尊势重将维治重点放在延伸外扩,蚕吞鲸食先后灭了蛄、元,周等弱小邻国,并趁热打铁南下叫板当世之霸的南楚,几经鏖战逐鹿南北才有了我今日声势烜赫的大魏。
然而形势万变顾此失彼,重利功绩面前兄弟阋墙,曾在我们羽翼保护下的侧支部族先后出头尺布斗粟邀功请赏,妄想着独立自治从我们碗里分一杯羹。如今的十八部已按亲疏合并三州,各自招兵买马调兵遣将,明面上俯首称臣屈居一方,其野心昭著路人皆知。
治、是早晚的事,可如今中原之地的合治也是喧嚣尘上迫在眉睫,南楚与三州线抽傀儡,暗渡陈仓,若贸然行动恐遭强挫,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征并三州非一朝一夕之功。”
南宫启雄一口气讲了那么多,宗溯只听不言,抬手捏了捏眉心,不动声色默默在心里渊思寂虑。
局戒抚须,无奈喟叹道:“说起这亡周之民还真是些硬骨头,各个视我魏人如洪水猛兽,恨不得扒皮抽筋诛之而后快,如今政令推行革新数载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响应。千方百计地排斥黩论,导致令法不畅执行不力,郡县两级官首都换了好几茬依旧没有改色。
入秋之时招兵揽士,黎庶不应也就罢了,还敢大放厥词公然反抗,群起滋事重伤军士。皮已不存毛将焉附,灭国亡奴,真不知道这些无知粗鄙的中原人哪来的血性傲气,沆瀣一气胡搅蛮缠,无赖讪皮狼心狗肺不知好歹!”
一向斯文的局戒义愤填膺,心绪激荡越说越来气忍不住爆起粗口。
叠腿坐在宗溯旁边的宗韫忙安抚道:“相邦莫气,当心气坏身子骨。”说着,含笑起身递给他一碗茶水,让他消气解渴。
局戒愁眉苦脸感慨道:“戒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君上不计前嫌海纳百川,休休有容普惠周民,这些刁民莽夫怎就如此好赖不分!”
南宫启雄身为武将,膀大腰圆身材浑实,怒目圆瞪气聚于胸,厉色道:“再不识时务,杀鸡儆猴以示君威浩荡,如若不然,诛灭九族一锅全端,看谁敢顶风而上……”
“哼~”
南宫启雄话还没说完,忽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发出一声微弱的气声,带着极度的不屑与轻蔑。
待几人寻声左右环顾之时,宗溯的墨瞳转至眼梢,不动声色地看向静舍内不起眼的一角。
只见一个瘦削的身影独坐于轩窗前,一手持械一手持砂纸安静忙碌着,好像与世隔绝蔽聪塞明,全身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那声音……明明是她所发。
来时宗溯瞥见那扇小窗前空无一人,本以为她因昨日之事受到惊吓不敢来此,谁知这时人又好端端地坐那儿。
“出来——”宗溯骤然启声。
秋英闻声手一顿停下动作,神色怔忪,仿佛意识到什么。
方才那俩人一前一后铜牙利齿针对他们周人,心中实在愤懑,一冲动竟不由自主发出鄙夷冒犯之音,本以为他们专心议事不会察觉,没想到各个尖头竖脑,耳朵倒是灵敏。
宗溯侧脸,见她还呆呆地坐在那儿,纹丝不动毫无反应,眉峰上提,又复看她一眼,怒声道:“方才为何置声,出来说话!”
众人追寻宗溯的目光齐望一处,在几双眼睛的逼视下,秋英舒缓心神,平定情绪,扶案起身朝静室挪步走去。
至舍厅,行见礼,身子半弓,双手交叉侧举于身前,垂首等宗溯发话,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动静。维持着半蹲半跪的姿势对于腿上有疾的秋英来说时间长了着实吃不消。
知他不待见自己,故意抻着让她难堪。
又想,反正也是被叫来治罪的,也不差越分失礼这一条。
秋英自顾放下手,挺直身子,面无表情立在那儿,等待接受狂风暴雨的洗礼。
宗溯见她举止随意,目无尊卑态度倨傲,出口质问:“方才是你在角落里讥讽出声?”
秋英回道:“小民不敢。”
“孤看你胆子大的很,今日在这儿的都是重臣名将,岂容你在这僭越放肆,明知在商量军国大事不规避也就算了,还在角落里偷听置喙!”
宗溯守着众人毫不留情地把秋英稀落一顿,在场的人看得云里雾里不知所然,见他怒气冲天没人敢出声打扰。
任凭他说什么,秋英好像百毒不侵浑不在意,不反驳亦不求饶。
宗溯见她还是那副清冷淡漠的模样,明明心中有怨还摆着一张逆来顺受的可恶嘴脸,恰逢局戒说到周人粗蛮难治而心生躁郁,又赶上这么个不长眼的火上浇油,一时间怒火冲心,两侧额颞愈发胀痛,头疼不已。
宗溯强忍下身体不适,肃然发问:“你为何发出讥讽声?”
“君上误会。”
“你当这些人都聋了!”宗溯猝然厉呵,声调骤然抬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