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之音也不过如此了。
杨安惊喜地转过头,下一秒笑意僵在脸上:“杨嘉树!你干什么?还嫌不够乱吗?你把她带来干什么?”
杨嘉树放开鸢儿的手臂,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解释。”
鸢儿揉揉臂膀,似乎被捏痛了。她礼数周全地向众人行了个礼:“林小姐,杨大人,奴家叫鸢儿。”
她那柔柔弱弱的姿态看得林楚眼睛疼,她哼笑一声,暗含鄙夷。
鸢儿脸色因为这声哼笑白了白,她低下头掩饰性地整理因为飞奔而凌乱不堪的发丝。
那位天仙般的姑娘想必就是他的心上人吧,明明如月,让人自惭形秽。
少年闯进满春楼时,她正窝在恩客的怀里,酒酣耳热,耳鬓厮磨,虽然衣衫尚算完好,但在少年明亮的眼睛里,她好像被扒光了扔在席天幕地,太难堪了。
此刻站在林小姐面前,造成了他们的误会,太难堪了。
她尽量端正姿态,阐述道:“奴家和晋王只说了几句话,花姐可以作证的。奴家不知道他是谁。”
“奴家记得那天一个奇怪的人提着打包的饭菜,付了一半的银钱,只想知道他是不是喜欢某个姑娘,连酒水都没有碰一下。奴家虽然身陷风尘自甘堕落,但也为这样的真情感动,如果因为奴家而让林小姐和王爷产生误会,奴家真是罪该万死!”
杨安连连应声:“是啊,饭菜就是打包给我吃了。王钦请客起的馊主意,杨嘉树端着剩菜剩饭去青楼--没有人会提着剩菜剩饭去青楼吧。然后他就回营,就是这么个顺序,一目了然,是误会啊。”
林月不语,林楚冷笑一声:“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
“奴家那天穿了件绿衣,别了根适宜的簪子,许是觉得奴家的搭配不错,晋王才点了奴家,他说想送林小姐一件礼物,奴家便给晋王指了店面,这些就是全部了。不瞒林小姐,奴家身处囹圄,见惯了虚情假意,少年情谊可贵,不忍因奴家而玷污它。”
“至于晋王打马游街那日,我和满春园的姐妹不过是想看热闹,姐妹们编排浑说,晋王只是眼神警告,好心没有责罚,我们却让他陷入流言风波,实在该死。”鸢儿突然跪下,冲杨嘉树磕头:“王爷恕罪。”又双膝而行转过来,“林小姐恕罪。”
林月示意夏荷去扶,“你也不过是无妄之灾罢了。”
罪魁祸首分明是男子,她瞪了杨嘉树一眼。
杨嘉树搞不懂了,她对一个青楼女子如此宽容,为什么还要瞪他?
“姐姐,你也太大度了。就算是真的误会又怎么样,你也承受了流言蜚语,幽州城的人不知在背后怎么议论呢。”
林月嘴唇拉成一条直线,她知道这些人嘴上说着可怜她,却在看笑话,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包括现在义正言辞的林楚。
杨嘉树脸色晦暗,懊恼得想锤自己一拳,因为他和世人认知不同,竟然让她陷入这样的境地。
他这样想也这样做了,冲着自己脸上就是一拳。
几个人瞠目结舌。
杨安甚至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心感,杨嘉树终于疯了,终于不用担心他发疯了!
这时锣鼓声齐鸣,吸引了所以人的目光。
循声望去,长街一隅火树银花,巨大的金鱼在空中游动,无所依凭,仿佛鬼神巡视人间。
今晚的重头戏--游龙舞狮开始了。
游人不断聚拢。
杨嘉树一闪身,奔向那处。
领头擦锣鼓的大爷没反应过来,一阵风过,手上的就东西不见了。
正茫然无措之时,只听头上响起一声浑厚剧烈的锣鼓声。
底下人俱都抬头望向声源。一个黑衣少年竟然稳稳立在房顶上,背后一轮明月,勾勒出他高大颀长的轮廓。
这幅场景仿佛仙人降世,正是中秋之夜,明月升入中天,灯影绰约,皆成为他的背景。众人心中惊疑不定,一时静默。
但是……仙人竟是用锣鼓做法器吗?
仙人击响锣鼓,锣鼓颤抖,声响不停,可想用的力气有多大。
开口却是一把清朗的少年音:“我是杨嘉树,大家听好了,老子今天要澄清最近的流言,从今以后谁再嚼舌,不要怪老子不客气!”
“杨嘉树?是晋王吗?咱们王爷的准女婿?”
“流言不会说的是那什么……”
“第一次见有人出来澄清的……欸,别乱说……我可没传过……”
杨嘉树再击响锣鼓,众人重新安静下来。
“我杨嘉树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流言全是狗屁!老子干干净净十九年,清白只会留给自己的媳妇儿。谁敢再借这件事议论其他人……”
他更加用力地撞击手中的东西。
底下有人一抖,仿佛切身感受到了那股力道。
威胁完杨嘉树几个点地,直接从二楼的房顶跃下,底下人纷纷后退。
他把锣鼓交到还保持着持锣手势的领头大爷手上,说了声多谢,几步消失在灯影中。
他走了,长街才传出窃窃私语。
“晋王难道是真心爱慕大小姐?竟当众说自己是个在室男!”
“可能是。你刚刚看到晋王脸没有?”
“我偷瞄了一眼,青了好大一块,多狠呐。”
“会不会是被大小姐揍的?”
“大小姐有这种力气?”
“那就是派人揍的,你别管怎么揍的,晋王看来是个惧内的。”
流言就是这么传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