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眼底微红。 他抱着臂弯里的少女努力站起身。方才长时间的抵御与进攻使他几乎脱力,风雨中身形摇晃好几次险些跌倒。 但他还是站住了,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赵云奕捡起千里掌心的阁主令,千里也没有再为难他,顺从松了手。 他不再耽搁,朝着泊影来时的方向走去。 黑暗中的身影脚步拖沓,却已经是他能够迈出的最快步伐。 地面隐隐颤动,府卫骑兵自黑暗中出现,终于寻到了二皇子府的主人。 渚七翻身下马匆忙跑向赵云奕,见他臂弯横躺着某个人试图接过,却被赵云奕微微侧身避开。 隔着雨幕,一行人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再夜色中。 千里没有再跟过去。 . 雨下了几乎整夜,吵得人不得安宁。 二皇子府的灯亮了整夜,皇长子也因着万民塔一事的失败胆战心惊。 而临安城中另有一处宅院熄着灯,院落主人却不曾安眠。 “我今夜才回到临安,你就送上这么大惊喜。” 白途垂眸低语,而后慢悠悠端起茶盏送至唇边,一个眼神也不曾分给站在面前的人。 全身湿透的男人面色苍白站在堂中,肩头伤口还有些渗着血。血珠顺着衣袖一路滑落,滴在地面上溅出一株被雨水化开的血花。 远山低着头说不出话。 明明不过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他却总觉得在这位国师面前抬不起头。若他真的动起手来,对方必然无力还手,可他却偏偏在气势上矮了白途一截。 “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同我说,渡影阁从不参与朝中事,你便要做第一个立下新规矩的?现在又同我说,那位阁主如今是赵云奕的人?” 远山咬咬牙,语气颇有些不忿:“我今夜亲眼看见她去救了赵云奕,还带着那个应声虫。这几个月她都待在临安,肯定早就勾结上了!” “几个月前的事情,你一个渡影阁右护法现在才发觉?不如等到死在人家剑下再告诉我,还落得清静。” 茶盏落在桌上发出轻声,男人声音温和,犹如冬日热茶飘出的一缕轻气,叫人听不出任何不悦,却让远山莫名脊背发寒。 “皇长子愚蠢难成大器。赵淳将万民塔看得如命一般重,今夜不管赵成松能不能成,他只要动了手都逃不过皇帝的责罚。你想趁着今夜杀了赵云奕,便是想嫁祸于他?” 白途忽然笑了一声。 “右护法,当时我们是怎么说的?如今你自作主张,违背我的指令擅自行动还失败了,折损了一批手下。若是露出任何破绽,你岂不是还要拉我下水? “你与那赵成松,又有何区别?” 白途一番话说得毫不客气,远山听着气愤,但又只得忍气吞声。 他飞速瞥了一眼窗边阴影处,那里坐着一个人,自他进屋起便不发一言,似也因着今晚行动的失败不得不听着白途数落。 远山心中稍稍平衡了些。至少动手的不止他一个人。 “天明之前我便要动身,暂时离开临安。今夜过后她必然不会放过我,至于你我之间的交易,希望国师大人日后……” “右护法还是先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再同我谈日后。” 白途打断了他的话,朝门外挥了挥手,显然带着赶客之意。 远山怒目而视,在一片黑暗中深深呼吸平息涌上的怒意,最后还是忍着心中愤懑不满,离开了国师府宅。 窗外暴雨未停,白途仍旧慢悠悠品着手边那一盏茶,不急不徐。 阴影中深色衣袍的男子身形微动,犹豫半晌出声道:“时辰已晚,我便先行……” 白途没有理会他,白瓷杯盖阖上茶盏,发出清脆声响。 黑影看出了他的意思,话到嘴边吞了回去。 “今夜是我莽撞,险些误了国师的事。” 他语气淡然而态度诚恳,全然不若远山那般,低着头不驳一言,却将不服气写在脸上。 白途很少生气,现下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向来晓得察言观色,敏锐察觉了他的不悦。 包括方才国师表面斥责远山,实则指桑骂槐,斥他今夜与远山合谋,自作主张莽撞行事。毕竟他当真算不上是国师的手下。 白途没有多说,只淡淡问了一句:“赵云奕发现了?” 黑影顿了顿:“应当不曾。” “你今夜如此行事,难保不会引起对方怀疑,莫要认为他定会相信你。若想不露出破绽,日后还需谨慎。” “国师放心。” 黑影应了一声,不再开口。 但白途已经不如从前那样信他。 轩窗敞开着,夜雨自窗外洒落屋内,冬夜寒凉盈满屋室。 白途望向窗外这场蹊跷的冬雨,心中不停算着。 距离他等了许多年的时机,大约用不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