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到底给她出了多少题,只想着——就算是皇上,也是自己的父皇,怎能这般的误解着自己?不过是读书念字罢了,明明都是允了的,这般的警告又有什么意思呢?
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听出了沐德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面透着的哽噎,停顿了一下,半晌都没说话。
沐德也不敢说话,就那么站立着,等着接下来的考题。
等了许久,才终于又等到皇上的声音,“最后一题:天子不言出。诸侯不生名。君子不亲恶;诸侯失地,名;灭同姓,名。后面是什么?”
沐德听了,心想果然如自己想的那般,更是倍感煎熬,却依旧小声的回答道:“为人臣之礼,不显谏。三谏而不听,则逃之。子之事亲也,三谏而不听,则号泣而随之。”说完了这句话,沐德便忍不住跪在了地上。
皇上看着她一点也不觉得惊讶,接着说道:“君有疾,饮药,臣先尝之。后面是什么?”
“是亲有疾,饮药,子先尝之。医不三世,不服其药。”
皇上听了,似是十分满意,然后看着下跪着的沐德,又开口说道:“这后面的一句,又是什么?”
沐德叩首在地面上,眼泪已经掩盖不住的落在了地面上。她抽了抽鼻子,然后才说道:“儗人必于其伦。”
儗人必于其伦。意思是,一个人必须做符合其身份的事情,不论是举止也好,穿衣打扮也好,都要遵循着这个规矩。
沐德想着——如今自己这般做法,竟是真的完完全全不符合自己的身份,竟然还整日沾沾自喜,真是愚蠢至极。随后便接着说道:“女儿自知愧对父皇的教诲,幸亏父皇今日点悟,不然竟愚钝至今日仍不能理解,实在是、实在是羞耻之极。”
“羞耻之极?原来你今日才感到羞耻之极?哼,晚啦!”皇上听着,像是一直以来心里就憋着气愤似的说道:“朕当日就曾问过你,是否愿意就这么放弃了这东西,安安生生的当个四公主,你却非要尝试尝试······如今这是尝试过了,只是朕还真以为你是个有胆量有担当的,若是那样,也是个难得的天赋,就这般的也定能闯出些名堂来。可是,你呢?你是怎么给朕做事的?”
沐德在皇上的斥责之下,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为自己分辨。却原来不是为着读书念字,而是别的事情惹了父皇的不顺眼,才致使今日被这般讽刺的么?
“你找着了机会,逮住了夫子的空子,让人家给你讲题,至此之后,连个别人的家的宫殿们都没进去过!亏得朕还特许你在内廷随意走动,你这般胆小如鼠的样子,可真是愧对了朕的一番心思!原想着你有胆量出手打人,也好歹是学了朕的骨气,如今看来,你竟是要长成个欺软怕硬的混蛋了!”
沐德脑中如惊雷一闪,猛的抬起头来望着皇上。
皇上似乎是真的非常恨铁不成钢,沐德被训斥的哑口无言,尤其是,她不知道原来皇上竟是这样的想法?
原以为皇上是不愿意她去做,如今看来,皇上却是希望极了她去那么做。尤其是,刚才皇上甚至说了【她出手打人】的事情,她只打过沐秀而已,原不成竟是这件事情惹了皇上的欢心,才令她得了道圣旨?
这般的想法一出,许多事情随之就明白了不少,却是觉得,难得沐秀从小就是最得宠的公主,怎的父皇是这样的态度来着?
尤其是,父皇说的也真真是精准无误。像是她的一举一动都知道了解的清清楚楚一般。若非此,又怎能这般能琢磨的头她的心思?
她的确是因为怕惹是生非才这般做法,尤其是怕那些身上带着圣宠的人——像是恪淑贵妃,又或者沐秀和御相之流。只是如今皇上是这般的态度,那和着,自己去把自己三姐姐给动手打了,竟然还是件对事了不成?
沐德赶忙在心里将这个念头挥散,面上却依旧是恭敬着的。尤其是见皇上这般的说法,更是已经完全不明白自己究竟该要如何去做了?
只是到底是不能按照之前的做法了?不过内廷确实也不能找的来书,尤其是,即使亲耳听见皇上这般说法,沐秀也依旧是得着圣宠的。仅凭着自己的揣测,又如何就能鲁莽行事的了?
只不过原想着是耍了一番小聪明,猜着只要学识能过得了关,其余的事情就是无碍的。如今看来却是该完全相反过来,和着那些其余的事情才是至关重要的。
自己也真是愚钝之极,竟是这般的看不穿,今日被父皇这般连皮带肉的,连脸面都不给留的揭穿了,真真是惭愧难当。
这么想着,沐德简直连投河自尽的心都有了。
——妄平日里自诩习君子之道,左也看不上眼,右也看不上眼,如今一想,却是自己的胆怯在作祟,原来竟是因着是左也惧怕,右也惧怕的道理。
沐德跪在地上,虽是被训斥了个狗血淋头,如今,却也真是将自己给看的明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