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云话语间眼神落在霁司月身上,来回扫动:“我倒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司大人,让司大人如此厌恶我。”
霁司月缩缩脖子,在江池云胁迫的目光中收了声。
转眼间二人已经重回河对岸,与热闹的灯会不同,这边冷冷清清,只有少数不爱凑热闹的百姓守在家中,屋里点着幽幽烛火,昏暗光火和猩红的灯笼对练交相呼应,竟是显出些鬼影曈曈的可怖来。
一阵凉风吹过,霁司月打了个哆嗦。
她突然想起,交子之时,也是天地间阴气最盛的时候,曾经身为鬼魂在皇城上飘荡了数月,她突然升起一阵胆寒,恐慌这阴差阳错重来一世的性命会不会再被收回去。
霁司月靠近了江池云些许。
江池云本想出言讥她不是厌烦他吗,又凑近做什么,结果下一刻看到对方不安的脸,换了个角度嘲道:“司大人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怕黑?”
“我不是怕黑……”霁司月说着,手却抓上了江池云的袖子,亦步亦趋跟着:“我是怕鬼。”
准确的说,是怕再变成鬼。
她借着江池云袖口缓缓涌出的热气,不断给自己壮胆。
“将军我们走快些吧。”她低声说。
“哪里有什么鬼神……”江池云嗤道,但还是如霁司月所说加快了脚步。
一时间,二人也不再闲谈,唯有闷头朝前赶,只是脚步越来越快,霁司月的神经也越来越紧张,总觉得有甩不掉的冰凉影子在身后跟着自己。
突然一声爆响,她惊叫一声,下意识钻到了江池云怀中,死死抱着这个温暖的身体。
与此同时,一朵硕大的烟花在空中炸裂开,点亮了夜空。
江池云感受到自己被人当做救命稻草般抓住,怀里的人整张脸埋在他胸前,整个人轻微颤抖。
怎么吓成这样……他无奈想,脸上表情嫌弃,手却慢慢抚上怀中人的脊背,帮她平复。
江池云的呼吸平稳而有力,霁司月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声,慌乱感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缓缓升起的无名燥热。
“那个……”霁司月轻推江池云:“我们继续走吧。”
她稍显僵硬的撩了撩鬓边碎发,努力装作男人间搂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我那个,从小就怕鬼,让将军见笑了。”
江池云难得没有戏谑她,只是点点头,然后继续往海晏阁走。
后半程江池云一直若有似无的走在霁司月身侧偏后一点,紧张兮兮的少年发现,那种从后脖颈升起的阴冷感也随着消失不见。
再回到海晏阁,霁司月先到南边小房中去看灵桃的热病可好些了。
灵桃房间没有亮灯,她蹑手蹑脚推开门,借着廊中的灯光瞧见灵桃此时已经睡下,小房间最是锁暖无风,灵桃眉头松快不少,看着是见好了。
“司公子,你怎么来了?”
陈小九的声音传来,霁司月这才发现,床尾处还趴着一个人。
“我来看下灵桃,你怎么不回去睡,趴着小心再受凉。”霁司月压低嗓子。
“热病最怕夜间反复,我在这看着。”陈小九揉了揉迷糊的眼睛,起身揭下灵桃头上的帕子,重新沾湿后又放上去:“公子回房歇息吧,我一个人守在这就行。”
“你有心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对陈小九她是放心的,霁司月轻掩房门,深吸一口气后,向五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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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楼上房内,温暖亮堂。
霁司月敲门,无人应。
她清清嗓子,朗声道:“将军,我进来了。”
依旧无人应。
站在门口的人贴近门缝朝里看,除了香炉正散出若有似无的白色香线,再没别的动静。
霁司月推门,悄无声息走进去。
灵乳佛参浅淡凝神的香味将她包裹,霁司月看到桌上、床边、榻前,满屋的蜡烛都被点燃了,一齐散发着柔和的光。
她的包袱和江池云的行李一起都放在偏房的桌上,阔大的主室则稍显空旷,床铺桌椅沉默而安静,只有旁边水房中隐约的水流声在暗示着,这房中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江池云正在水房冲洗。
霁司月站在房中,耳朵红成一朵开在夜里的芍药。
要不直接拿上包袱逃走吧。
陈小九在灵桃房中,那纪郎中房里就空出了一个床位。她眼睛一闭,破罐破摔想。
就在此刻,一道清冷的男声传入她耳朵,仿佛还带着潮湿的水汽。
“站在那做什么?”
江池云换了一身白色丝缎寝衣,长发披散,踩着木屐走到桌旁,拎起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押饮。
霁司月也突然觉得口干起来。
“我,站在这看看房间的风水,这张榻好像挪到偏房比较好,放在床卧旁边有些冲撞了……”她磕磕绊绊的,信口胡诌起来。
江池云看着她,眼中带笑:“床铺是钉死的。”
为了防止住店的客人胡乱挪动,确实会有一些酒楼会把床铺桌子直接钉在地板上。
霁司月撞上他含笑的眼,莫名心乱起来,她慌忙收回目光:“那,那便只好这样了,我去清洗,将军先吹灯吧,不必等我。”
“水房巾布都在龙门架上挂着。”江池云随意道。
“嗯。”
“最左侧的我已用,你勿拿错。”
“……嗯。”
“香胰浴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