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心肠,她精心栽培各色花卉几十年,流通于市面上的花儿就没有她种不出来的。
“小心啊,马蹄莲是有毒的。”
她边包花儿边说道。因为这句话,筱悠接过花朵时迟疑了一下。
“毒吗……”
她迟疑不是因为害怕花朵的毒素,而是通过花儿的特性想到了什么,揉捻着花瓣颦眉不语。
“这里太吵了,不适合说话……”
良久,在任扬忍不住开口问她的那一刻,筱悠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二人携着一束纯白的马蹄莲,在马行里租了两匹马,策马双双奔赴郊区。充分查探过附近地形的任扬带她爬到一座矮丘的边上,迎面沐浴山风徐徐。筱悠深吸一口气,风里嗅不到焦土烟火的味道,草木的清香抱了满怀。
“我这两天从她们那里听到了很多我以前不知道的东西,关于我家的……”
女性星灵子坐了下来,用手捂住脸,好像说一个字都会痛苦难当。
三个队友在打听她的下落时,茶馆伙计为了多赚钱在那里绕东绕西,竟把一些远古的可考的传闻也爆了出来。
“当年,顾家老夫妇生不出孩子,便从人牙子手里买下我父亲回去继承香火。后来那对夫妇意外生出了亲生儿子,就是顾老二。夫妇俩因此抱怨自己花了冤枉钱,把我父亲当成努力随意驱使。”
任扬坐在了她的身边,保持恰当距离的同时,又能很好地观察她的情绪。
“父亲成年后,无意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便找了个机会,带着我差点被卖的母亲逃了出去。”
马蹄莲在风中摇曳,筱悠收拢了五指将花儿握紧。
“听说父亲去找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惜他们都为了寻找自己被拐卖的儿子倒在了旅途上,其余亲属也在战乱饥荒中死去,他的本家只剩下他一个人。”
她现在才明白,儿时某一段模糊记忆里,父亲整日愁眉不展的原因。许是怕悲伤过度父亲只字未提有关本家的任何信息,到现在,筱悠都不知道自己生父源自何处。
接着,她又想到了苓香。那个可怜的女人苦了大半辈子,恨了大半辈子,最终以一种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一生,可悲的是,那些作恶的人若不是她因为这次极端的行动,恐怕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
思索完毕的筱悠又陷入了沉默中,耳边只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马蹄莲啊。”任扬的语气轻飘飘的,如同在叹息,“你通过这种花儿想到了那个可怜的女人是吗?”
筱悠点了点头,说:“她本该如花一样纯洁美丽地盛开,将花毒藏起,却被人野蛮摘下,用自身的毒性去终结所有。”
少女蜷缩着身子,抱紧了花儿,如在拥抱那些在罪恶下逝去的鲜活生命。任扬本想去安慰她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我觉得这种花儿跟你也很像你,娉娉婷婷,超凡脱俗,既是救人良药,也可用毒一般的能力保护自己。”
筱悠蜷缩的动作有了松动,将双眼从手臂的禁锢里解放出来,看向任扬。
“一支花儿枯萎了,另一支依旧绽放着,所以,顾姑娘,好好活下去吧,这次我们没能挽回,可这世道还有许多‘花草’不得见天日,下次再遇到,就竭尽所能将他们解救出来吧。”
任扬的安慰似乎奏效了,他与筱悠一起经历了这一切,所寻到安慰点都是从那几天的经历中来,而也恰恰是这个点,叩开了筱悠封闭的心房。
“是啊,除了好好活着,我什么也改变不了。”
筱悠站起来,直面几乎不曾停歇的山风,深呼一口气,将花儿抛洒于风中,让风将花儿带走,如在为什么人祭奠。
“我回去要向莉丝她们道歉。”筱悠撩起脸边的碎发,“她们劝我这么久,我都没有好好回应她们……”
小队的状态至此恢复如初。出于个人私心,任扬提出要多同姑娘们走一段路。除筱悠外的三人看出了他的心思,但见筱悠不反对,对方举动没有恶意,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更何况任扬确实是一个出色的向导,沿途山水风光被他说了个遍。
“我去取点水。”
他们在一条山溪旁停下歇脚,任扬揽下了接水的活,提着水囊往水边跑,刚一蹲下,就发现川上有两副瘫倒的身躯,凑过去一看,居然是秦家兄弟。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本能作祟下,任扬差点拔腿就跑,可没走两步,他就注意到两个人此刻的惨状。双目紧闭,面色惨白且浑身是血,上半身泡在水里,水将身上的血冲走,呼吸几乎要被水流淹没。
[怎么这么狼狈啊?]
任扬蹲下来仔细查看他们的情况,心里直犯嘀咕。
[好歹兄弟一场,我又不能不管你们。]
火系星灵子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姑娘们,立马有了计较。
“抱歉,接下来,我不能陪你们了,突然想到我还有些事要办。”
打完水回来的人摆出一副遗憾的表情,说出的话打了四个女孩措手不及。老实说,他也舍不得这么快离开,但他更不想撞上清醒的秦家双子。
“我本就是一片飘絮,有缘再会吧。”任扬意味深长望了筱悠一眼,说,“不过,飘絮飘去哪儿不都是由风来决定的吗?”
不等挽留,任扬就跑出了十几米外,在彻底消失在他人的视野前,他回头喊了一句。
“对了,我建议你们沿着溪水走,那儿风景秀丽,顾姑娘见了心情一定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