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他本该离开的,若是他及时离开便不会被文明毅发现,也不会被文明毅反咬一口,既与自己无关他便不该为此多费心力,但是他没有,他犹豫了,他终究还是不能像陵川那样果决……
苏颜轻轻捏了捏纪望舒的肩膀道:“没关系的,不论你怎样做都没有错。”
沉默片刻,纪望舒继续道:“……文明毅在晚宴的酒水里动了手脚,吾当时不能带你一起走,不然到时候他们肯定要给你扣上一个与杀人凶手同流合污的罪名。”
苏颜突然想起那晚自己确有意识浑噩不清的状况,只是并不明显,又乍闻死讯,所以当时并未在意。
原以为是自己没能给予足够的信任才致使人负气离去。“原是如此……”苏颜为之前自己的多心轻笑一声,“吾原以为你那时离开是在怪吾没能……”
“傻子……吾能怪你什么?吾知道你会相信吾,但……也只有你会相信……”纪望舒将苏颜的一缕头发勾在指尖,一圈一圈的绕着,话越说越轻。
不知想到什么,纪望舒扯着那缕头发拽了几下,便听到身后传来求饶的声音,“哎呀,痛——望舒手下留情。”
纪望舒轻哼一声,撇开头去,却也不曾放过那缕头发。
“望舒,那天来刺杀文明毅的黑衣人就是莫濯清对吗?”
本来轻合上的双眼慢慢睁开,“为何这样说?”
纪望舒并未否认,他想听听苏颜是如何确定黑衣人身份的。
“你教给吾困束杀手的阵法并未设下死门,显然并不想真正杀了他。”
“阵法记载古旧,残损不全,有漏洞也说得通。”这样的说法显然不足以让苏颜完全确定杀手身份。
“杀手声音粗砺嘶哑,不是像是天生的,更像是因伤所致,这一点与你所说的莫濯清吻合。”
“这倒是吾多言露出破绽了……”
“那夜他本可以杀了文明毅,却不知为何只是伤了他,便仓皇逃走,还恰巧遗落一块腰牌让吾拾到,这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再者,兵器上的毒便是要逼文明毅亲自前往漆影楼。”
“嗯……还有吗?”纪望舒想听听苏颜还察觉到了什么。
“在武盟作案的杀手前后行事做法不同,应该至少有两人,且修为差距甚远。”苏颜回想着当时看到的尸体的情形。
“……”这倒是没错,前几条命没的都是干干净净,直接用内力震碎心脉,可以说是无声无息,人也死得十分体面。哪像最后死的那个,弄了一地的血,尸体上还豁了一道好几寸长的伤口,再深一些怕是肠子都要流个满地。
对于莫濯清那不太成熟的杀人手法纪望舒有些苦恼,哪怕自己对他指点一二,对于仅仅是对招式运用熟练,却缺少实际对战经验的人来说终究是差了些火候。
见纪望舒不说话,苏颜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望舒,那些人真的不是你杀的吗?”
“阿颜觉得呢?”
论修为,纪望舒绝对有能力做到……只是……
纪望舒抬头,看到苏颜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用一指戳在苏颜的拧在一起的眉心,气道:“阿颜,吾可是在你面前起过誓的。”
若是随口而出的约定之语,自然不必太过在意,应验与否但看上天愿不愿意理会。但若是向天道报上名号而立的誓言便不可轻忽了。
“所以漆影楼内另有高手。”苏颜神思一转,笃定道。既然出手的不是纪望舒,那漆影楼中便另有修为高深之人。
“你竟套吾的话!”不曾防备间被拿住了言语中的漏洞,纪望舒有些不服气。
苏颜抱住纪望舒正把玩他发丝的手,略一思量问道:“是雪原结界中那个漆影楼之主吗?”
纪望舒一顿,“阿颜,这话什么意思?”
“此回雪原见到的漆影楼之主与吾在中原见到的并不是同一人。”
“……在中原你又不曾见过影楼之主真身,如何断定不是同一人?”
“如果吾猜的不错,漆影楼本身就是由幻术构筑而成,其中所见两人虽身量、声音皆无差别,但……”
“但是什么?”
“真正的漆影楼之主不是正在吾怀里吗?”
“阿颜你真是……”纪望舒有些无奈的抽出来被苏颜包在掌中的手,稍稍偏开头去,粘湿的发丝垂在脸侧,遮住大半神色。心中不满道,这人怎么总是在这种正经的时候说些不正经的话……
“漆影楼也好,杀手也罢,望舒有自己的打算,不想说,吾便不用知道,只是吾想帮你,望舒只需要告知吾该如何做就好,你这般凡事都一肩承下,吾实在不能安心……”
筹划至今,他有意引导一些人参与其中,独独避开苏颜便是不想计划不成连累了他。救下莫濯清虽说是意外之举,但后续对他的帮助不过是看在他或有可用之时,更不必提用金钱建立短暂合作的楚离了,但是苏颜不同……
“吾不想将你当作是吾计划当中的棋子。”纪望舒低声道。中原时,他本不欲引苏颜到漆影楼与自己见那一面,世人过得如何与他何干?为谋生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又有几人的手是干净的,而他又有什么资格,以什么样的身份为那些蒙受苦难的人伸张所谓的正义。
只是他终究还是做了。
“吾是心甘情愿。”
纪望舒垂着头,沉默良久突然转开话题道:“阿颜,若是让你与莫濯清交战,你有多少把握败他?”
苏颜不假思索道:“若是武艺切磋,可在三招之内。”
虽不知道为何纪望舒突然这样问,但苏颜还是很坦率地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