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离去罢了。
宾客走得差不多的时候,一个太监急匆匆穿过众人一路小跑了过来,向曹禄耳语了几句。
曹禄脸色微变,转身向崇文帝走去。
崇文帝正拍着顾嘉善的手含笑说着什么,曹禄走过去没多久,他的笑意便消失了,匆匆说了几句话便起身离开了锦闲宫。
路过门口时他脸色稍缓,对顾让道:“让儿,今日辛苦了,父皇有些事要处理,晚膳就不和你们一起用了。”
他离开没多久,又来了个行色匆匆的太监,把顾佰也请走了。
顾佰一走,少顷后皇后也走了。
再后面就是顾谦和顾澂。
顾谦朝她冷笑了一下,顾澂则对她眨了眨眼,但二人同样走得仓促。
顾让站在门口,将他们的脸色看得一清二楚。
锦闲宫的热闹与隆重顷刻间散去,顾嘉善顶着九翠四凤冠走到门口,一脸纳闷:“怎么都走了,不是说要留下来一起用膳吗?”
发冠很重,将她的额头压出了一道红痕,她抬手扶了一下,拽起顾让,“走了就走了吧,有你和顾敛陪我就行,走走走,吃饭去。”
顾让顺着她的力道往里走,和仍坐在观礼席上的顾敛对视了一眼。
顾敛向她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直至几日后傍晚,顾敛下了学回来,顾让才知道崇文帝等人匆促离席的原因。
……
书房中。
“……年初岭南发生雪灾,不仅良田受损,也冻死了不少人和牲畜。”沈禾修道,“当时朝廷拨了不少银钱下去赈灾,勒令当地官员清理积雪,发放粮食棉衣以安抚百姓。”
顾敛蹙眉,内心升起不好的预感:“清理积雪,怎么个清理法?”
“就近推到河湖里,”沈禾修声音带上了一丝沉重,“那个时候河湖结冰,积雪堆在上面,确实缓了燃眉之急。但开春后,冰面与积雪融化,岭南一带的河湖水位基本都高出不少,淹没了部分沿岸的田地,百姓不满,又闹了一阵。”
“然后呢?”顾让问道。
如果只是这样,崇文帝的脸色不至于难看到那种地步。
沈禾修叹了一口气,“这事被官府压下来了。但前些日子岭南暴雨,水位暴涨,加之水坝坍塌,泄洪道堵塞,那一带全被淹了。”
雪灾刚过,受损的良田尚未恢复,粮食减产,又发生了水涝,百姓流离失所,原本只要官府及时建立临时居所,发放足够的粮食,尽快修缮堤坝,这事也能处理得当。但不知怎的,官府竟然拿不出银两。灾民暴.乱,官府彻底压不住了,这才报到京城来。
“父皇不是拨了赈灾银下去么?”顾敛眉头夹得死紧,“按照他们的处理方法,何须用到那么多银钱?”
“……应该是被贪了。”沈禾修低声道。
顾敛能想到的问题崇文帝自然也能想到,一查就发现到岭南的赈灾银实际不足拨下去的两成,恐怕官府当时之所以采取那般粗暴的处理方法,也是因为银钱不足。
这事不小,崇文帝震怒,一连几日早朝都在发火。沈禾修的父亲忙得焦头烂额,几日来成宿待在政事堂,直至昨夜才回家。
沈禾修一问,才知事情原委。
书房内安静许久。
顾敛看向沈禾修,问道:“沈相昨夜归家,说明商讨出了解决之法,是也不是?”
沈禾修犹豫了一下,点头:“当务之急,只能再拨一批钱款下去。由左右武卫押送,带上工部的人,并择一名皇子随军赈灾,予都察权,抓贪墨渎职之人。”
顾敛:“人选定了吗?”
沈禾修:“我爹没说,应当是没有。”
顾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看向顾让,缓缓道:“顾佰年初的时候任钦差去各府州巡查,算算时间,正好是朝廷下拨赈灾银的时候,他没有发现不对,是失职。春闱事务繁忙,顾谦不可能抽开身。父皇能考虑的就只有三哥和——”
他顿了一下,“我。”
顾让看着他,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他们在宫中太弱势了,岭南洪涝泛滥、流民□□的消息一传入京,所有人当天就知道了,只有她和顾敛,直到现在才通过沈禾修之口知晓。
如今有一个现成的挣脱这种弱势的机会摆在眼前,顾敛绝无可能不抓住。
只是治理洪涝、整顿流民、彻查贪墨哪样不是困难重重,顾敛在朝中毫无根基,若真的去了,恐怕要历经千难万险。
顾敛自己心里也没底,他只是想豪赌一把,并且下意识寻求世上最亲近之人的支持。
顾让了解他,所以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顾敛舒了一口气,眼底冒出一种令人胆寒的坚定,起身低声:“我这就去找父皇。”
他走出书房,沈禾修仍旧坐在原位。
他之前多有迟疑,就是隐隐预料到顾敛会主动请缨。可也知道这对于顾敛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还是选择说出来。
但见顾让与顾敛轻描淡写下了决定,沈禾修仍旧难免忧虑。
“六公主,”他压低声音,“如若陛下真的钦定五殿下去赈灾,此去山高水远,路途艰险,五殿下的身体……”
沈禾修看着顾让,希望这个在顾敛心中占据举足轻重分量的妹妹能够再替他考虑一下。
顾让却道:“他能撑住。”
顾敛常年羸弱,时而因为她的保护自厌自弃。不单是为了争夺权势,他也需要一个契机来证明自己,向她,更是向他自己。
所以这次顾让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