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这些阴魂恶鬼,甚至随着国师施法,连那偌大无尽的枉死城,都因此而受到了震动,巨大的城墙被撕裂,藏身在了枉死城最底层的塘神枯骨,纷纷荡荡,借奈何桥而来。
而在此时的冥殿之中,胡麻如凶神恶煞,杀气滔天,但脸色却也不免受到了震动,只感觉到了身后地府,谁能说得清楚,那究竟是多少恶鬼,多少阴魂?
居然同时挤进了冥殿!
便像是巨大的浪头,顷刻之间,便将冥殿恶鬼,拍击出去,绝望的嘶吼。
地府之中,阴魂恶鬼的存在,也是有定数的,死去太过久远者,往往都已经洗尽了记忆,无知无识,便是有些凶戾的,靠吞小鬼而生,也最多不过是几百年。
而如今的阴府之中,人满为患,其中大部分,便都是都夷坐镇天下,这二百多年的时间里,进入了地府之中的。
其中最凶戾的那些,又恰是二百多年前都夷入主天下时屠杀掉的。
而枉死城里,塘神骨骸作基,这些塘神被屠,又恰恰便是因为都夷的存在。
因果循环,妙不可言。
谁能想到死去了二百多年的恶鬼,居然也会有一天,遇着了曾经杀死自己的人?
都不必胡麻去强行驱使,这一场场恶鬼之间的冲击,便已冥殿为戏台,因果为丝线,淋漓尽致,展现了开来。
……
……
“你,你这是把他的尸首,当成了宝来炼。”
而大哀山上,老算盘自然看不明白国师的出手,便凭着那朱砂一笔,也猜到了什么。
直惊得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还远远不够。”
而国师迎着他的震撼,则只是冷笑:“大罗法教三条路,又岂会输给冥殿帝鬼?”
要么不做,要么便毫无保留。
他只眼睛微微一闭,便已神魂下沉,来到了阴府之中,目光所及之处,奈何桥早已自阴府之中,延伸了出去,直指虚空幽冥之处,也即是胡麻所在的冥殿。
而后他便转过了身来,看向了其他的几个地方,沉沉开口:“黄泉八景,乃我大罗法教点化,并且命名之物。”
“也是由我,分给了你们七姓,如今,我要你们再还回来!”
“作为回报,或许可以让你们看见,你们的拦路虎,究竟是怎么被破掉的!”
“……”
“……”
身在阴府,声入人间。
国师于此一刻,精气神饱满,仿佛又回到了上京时候,力压十姓之时。
“交与不交,又有何分别?”
头一个做出了回应的,居然是无常李家,早在这场杀劫掀起之初,李家两位小姐,便已投身入保粮军中,在明州王手底下,做了小小的先锋官。
而李家老太太,则已因果全消,寿元到头,只剩了无常李家的大主事,身为当世第一流的能人,居然找不着自己能做的事情。
直到这一刻,听见了国师的回答,他才苦笑着出声:
“血污池的权柄,本来就已经被夺了,又何妨再做个顺水人情,给了他们胡家?”
“……”
他第一个出手,祖祠里供着的一杆白幡,飘飘荡荡,飞向了大哀山方向。
“这回心里舒坦了……”
无名小镇,赵家主事听见了那声音,竟是面上一喜:“迎着这场杀劫,我赵家的声势最大,召来的门道之人最多,造起了这百戏的场面,结果我赵家也是出手最少的。”
“虽然是顺应大势,但毕竟说起来也不好听,现在倒是好了,连国师那等能人都服气了,我赵家又能如何?”
笑声之中,他坐了下来,亲自剪了一张纸人,而后凑到蜡烛上面烧掉。
阴府之中,便立时出现了一张人皮,直向了冥殿之中飘去。
“爹……”
赵三义直到如今,才听见了阴府之中的叫声,刚刚才冲到门口,向了他大叫。
赵家主事抬手一指,道:“三义,往东南去,帮阿宝,杀你丈人!”
……
……
西南之地,孙家望乡台上,花雕酒撑起了大伞,正在发呆。
明明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借由这殿神负灵的身份,为这天下挡灾。
理论上,如今民心未成,尚无法镇住灾物,而到了那时,自己便会引此压力到身上来,借由献祭生命,强行将那些殿神压在灾物之上。
到那时,灾可镇,自己也可以借机离开,这份声势,更是不小。
但是,万万没想到,八殿紫气回人间,一下子便将灾物镇了个结结实实。
倒是情绪已经到位的自己,却持着一把大伞,摆了半天的造型,然后一点动静也没有。
与孙家诸人,大眼瞪小眼了半晌,忽然气的把伞一扔,破口大骂:“又要坑我?”
不过幸亏也在这时,阴府之中有声音传来,花雕酒一脸愤怒阴狠,猛得转头看向了孙家众人,喝道:“谁来挡灾,谁便有资格执掌望乡台,你们孙家不镇灾了还不交出来?”
劈手夺过最后一面旗,扔进了阴府之中。
倒是孙家几个疯子,面面相觑,小声道:“又没说不给,你急什么?”
北地,周四小姐扶持铁槛王,与一众守岁高手,横扫北地二十万铁骑,杀得血海滔天,也在短短几天时间里立下了不世奇功,不知收了多少兵马在手底。
期间遇着了不少险境,但却都莫名其妙化解了,直到这一刻,她心有所动,向了镇子旁边的一片杏子林走去。
便见到了自己那位一直没露面,但却也一直插手这片战场的父亲周知命,只见如今北地已经扫平,大势收拢之时,他却一脸凝重,脚踏罡步,指点阴阳,缓慢的在上踏了个圈。
周四姑娘早就猜到是自己亲爹在暗中保护自己,所以平素作战,才那么勇猛。
这会子立时高兴起来,叫道:“爹,你又躲在这里干啥呢?”
“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