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
虞文君凝眉,皮笑肉不笑:“阿偃哥哥,你可千万别跟我说,这姑娘是你新纳的侍妾。”
赵偃放开周窈,“这是周姑娘,我给小石头请的启蒙先生。”
虞文君哦一声,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鞭子:“请开蒙先生,怎么找了个姑娘?”
还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赵偃道:“蛮荒之地,没几个人识字,难得周姑娘通文墨,又和小石头相识,故请了她过来。”
这番解释,非但没消虞文君的疑虑,反让她脸色更冷,哂道:“阿偃哥哥,你从前可不会为了谁,而特地向我解释什么。你今日这般护着她,她当着真如你所说,只是来教这个小傻子读书的么?”
“不是护着她,是拦着你。”赵偃语气淡淡:“你出身高贵,周姑娘也不低贱,没理由任你污蔑欺辱。”
言下之意是,这位周姑娘乃正经的良家女子,并非供人使唤的丫鬟,亦非他的侍妾,可容不得她肆意辱骂鞭打。
虞文君听出他话里的警告意味,神色一滞。
她之所以来凉州,明面上是奉旨来看镇守边塞的父亲,实则是因数月前,她和一个言行轻浮的姑娘为抢一盒胭脂,起了争执。
气急之下,她抽了一鞭那姑娘。结果那姑娘命薄,竟就此撒手人寰。
原以为那只是个风尘女子或者是哪家后宅里养的妾婢,随便给些银子就能打发了,哪知那竟是个出身良家的姑娘,姑娘的家人一纸状书,将她告上了衙门。
这一桩人命官司,哪怕最后被虞家人压了下去,也还是泄了风声出去,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
虞家人情急之下只得向皇帝讨来一纸圣谕,让虞文君借着奉旨看望父亲的由头,来凉州避风头。
赵偃这两年虽常在外奔波,但对虞文君惹出人命官司的事却知之甚详,明白那一桩人命官司另有内情,是旁人把一切罪责都扣在了虞文君头上。
而追根究底,虞文君被逼到凉州,实是因他而起。
念及此,又见一贯嚣张的虞文君低着头,难得矮了气势,赵偃神色稍霁,到底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道:“你若真看不顺眼周姑娘,不如你来教小石头,我立即请周姑娘走,不再碍你眼。”
“那还是算了。”虞文君立刻顺着台阶下,作出一副不再计较的神色,只是嘴上仍不肯饶人,拿着鞭子轻慢地指着周窈,语气倨傲地道:“一个边塞女子,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寻到这样教人读书的清闲好差事,我若断了她的生路……”
虞文君又仔细打量一遍周窈,还是被她的美貌所惊,哼声续道:“恐怕她只能仗着自己还有几分姿色,出去做卖酒娘了。”
在凉州,人们说的卖酒娘,多半是指一些自立门户的暗娼。
就连袁小石都明白卖酒娘的意思,不由自主地顺着虞文君的话,琅琅念起来:“卖酒娘,卖酒娘,朝来卖酒晚卖笑,一双玉臂千人枕,一张朱唇万人尝……”
虞文君“噗嗤”笑出了声,心中怒气顿时消了大半。
赵偃沉着脸,伸手往袁小石额头一弹:“不许念这个。”
袁小时捂着脑门,委屈地扁了扁嘴,不念了。
虞文君的目光往袁小石身上转了圈: “这小傻子倒也不傻呀,听得懂咱们在说什么。”
她瞧着袁小石的眉眼,忽然嘀咕道:“我怎么瞧着这小傻子长得与你有几分相似?”
赵偃一顿。
虞文君心生疑虑,面上却状若随意地笑道:“阿偃哥哥,这一个小傻子,你养着他倒也罢了,横竖是一口饭的事情。可你这又是裁新衣又是教认字的,待他这般上心,莫不是这小傻子与你有什么渊源?”
赵偃心下一沉,不动声色地道:“不过是日行一善,为自己攒些功德,待百年之后下了阴曹地府,也能少受些罪。”
虞文君瞪他:“好好的,阿偃哥哥为何要咒自己。”
赵偃却不理她了,忽然走到周窈身前,温声唤了一声阿窈,“小石头不懂事,他方才说的话,你别介意。”
“我明白的。”周窈被他这一声“阿窈”叫得晕乎乎的,脸颊微微发烫:“我没放心上。”
明里暗里骂她的话,她听得太多,已伤不到她半分。
赵偃仍旧垂眸看她,温声道:“今日我有客上门,就不留你了,我叫阿肆送你回去。”
周窈耳根微红,低声道:“不必麻烦阿肆,我自己回去就好。”
赵偃却不容她拒绝:“今日风沙大,让你自己走回去,我不安心。”
说着,扬声叫阿肆进来,吩咐道:“你去备马车,送周姑娘回家。”
阿肆目光不着痕迹地在虞文君身上转了一圈,会意过来。
“是。”阿肆应道,转头朝周窈恭敬地笑道:“周姑娘请。”
盛情难却。
周窈朝赵偃略一欠身,轻声道了谢,方跟着阿肆离开。
虞文君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周窈身上,再顾不上细想袁小石和赵偃之间有什么关系。
她拧起眉,娇声问:“阿偃哥哥,你不是说她只是来教小傻子读书的,怎么这会儿又让阿肆亲自送她回去,你和她之间当真没什么?”
周窈脚步慢了下来,很想听清赵偃的回答。
但她人已走出了屋里,和屋里的赵偃隔着一道门帘,又有外头嗍嗍风声干扰,她听不清赵偃说了些什么,耳边只有阿肆殷勤相请的声音:“周姑娘,这边请。”
走出客栈,风沙迎面袭来。
周窈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问阿肆:“方才那位姑娘的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