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她险些忘了接过菠萝包,怔怔地问道:“你钟唔钟意?”
他轻笑,答道:“钟意。”
这两个字,足以让叶初棠的内心泛起涟漪。
就算知道他指的是冰箱贴,她却情不自禁地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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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小小的手信拉近了叶初棠和孖记茶餐厅的距离,相比起之前的见面,兰姨对她是更加亲近和熟络。
这份善意无形中给了她更进一步的勇气。
她有时会提早出门,让陈发帮她一起瞒着,又或者是放学之后,找借口到孖记多待一会,一成不变的是陈祁然对她不冷不热。
倒是兰姨,下午客人少的时候会跟她闲聊。
她们的了解也就局限于名字和称呼,兰姨想要开启新话题不是难事,看似随意地问道:“初棠读中几?看起来应该是阿然比你大。”
“我读中四,陈……陈祁然呢?”
她好想和兰姨那样叫他,现实却是连叫他的全名都没法太自然。
兰姨捕捉到话里的波澜,但是没有点明,而是继续说道:“阿然现在读中五,虽然看起来没个正形的,其实啊,他成绩很好的。”
她们的话题突然围绕着陈祁然开始,叶初棠的问题脱口而出:“兰姨,他不在这个区念书,怎么会在孖记打工?”
前几次的见面都不由得她多想,如今平静下来后才后知后觉陈祁然上的同样是名校。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兰姨瞥了眼站在收银台招呼客人的陈祁然,犹豫片刻后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哎呀,还是以后让阿然自己告诉你。”
平时再八卦,一旦有些涉及到隐私的事情,兰姨不会像长舌妇那样四处宣扬。
话是这么说,兰姨又忍不住继续道:“还好阿然争气,上的是资助中学,这样才能趁课余时间赚大学的学费。”
口直心快惯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怕叶初棠误会,赶紧解释:“很多人看阿然成绩好,想承担他的生活,也被他拒绝了,说要靠自己。”
“还好他成绩好,才允许他这样打工。”
每回提到这些事,兰姨都像如数家珍,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不妨碍她把陈祁然当作亲生儿子。
叶初棠很难想象陈祁然一天下来到底有多忙碌,更别说还要保持住成绩,她咬着唇感叹道:“他这样会很辛苦吧?”
兰姨无奈叹气,没再说话。
陈祁然就站在不远处,这段对话他听了个大概。
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这套校服无疑是佼佼者的象征,只不过各方面比他优秀的大有人在,拿奖学金帮补的可能性为零,只能给自己开辟一条新路。
当他那天回到孖记,知道她在复活节假期去了欧洲旅行,第一反应是那是他目前为止从未想过可以踏足的地方。
孖记不忙的时候,兰姨像是故意那样打发陈祁然坐下跟她聊天。
从春到夏,他们似乎愈加熟络,可是当叶初棠看向陈祁然,始终感觉隔了一层朦胧的薄纱。
她知道陈祁然的家就位于附近的公屋,知道他是这个原因选在了孖记打工,知道他在孖记收档后还要去其他地方打工,可是再深入的话题,他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掠过。
叶初棠目前不想妄图更多,可以和陈祁然当普普通通的朋友,就已经是一件值得她开心的事。
正式放暑假前,通识科老师布置了一份作业:“这个暑假需要各位同学写一份有关本地文化的报告,主题要反映出风土人情或者岁月变迁。”
认真记录要求的叶初棠一顿,孖记不就正好符合这个要求?在孖记待的时间久了,他相信自己写起与茶餐厅文化有关的内容肯定信手拈来。
更重要的是,也许她可以用这个作为藉口,作为进一步接近陈祁然的理由。
就算她想的完美,可是万一她拒绝了,是不是变相意味着他不愿意和自己有更多的接触?
叶初棠决定要鼓起勇气问他,就算两人之间仍然带着生疏,有时候靠近,他的客气就差直白地写在脸上。
但她不甘心放弃这个机会,等暑假开始,见到他的机会更少了。
这天提前放学,下午茶的时间刚结束,孖记剩余的客人不多。
她没有像平时那样往室内走,也没在窗口打包菠萝包,而是走到正在收拾餐具的陈祁然旁边,说道:“我想问……”
“怎么了?”
他的动作熟练,把餐具叠起来后放到推车的塑胶框里,期间转过头应答,发现相比起平时见到的叶初棠,今天的她身上多了拘谨。
像是为了方便听她说话,陈祁然的腰稍稍弯下。
叶初棠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生怕耽误他的工作,急忙说清了原因,问道:“和孖记或者茶餐厅有关的事,我可以问你吗?”
陈祁然偏头便对上她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神,顿时说不出拒绝,点头答应了。
他清楚自己和叶初棠有云泥之别,她是高高在上、无忧无虑的公主,而他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在泥沼里挣扎。
他们本该是一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偏偏叶初棠变成了孖记茶餐厅的熟客,面对她的真诚友善,陈祁然反复告诫自己要和她保持距离。
可是当他看见她露怯紧张的站在自己眼前,其他他估计的那些事好像不重要了。
陈祁然的同意对叶初棠来说相当于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
这一次,她终于有理所当然要他联系方式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