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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的大早,敷川城内李昌硕还未吃完早饭,便有军丁来报:“将军,不好了!”
李昌硕急忙丢下酒碗:“宋军又来攻城了?”
军丁道:“并非攻城,是开始将工事往渡兰湖这边修筑……小人也说不好,将军还是亲自上城看一看。”
李昌硕阴沉着脸,叫亲兵给披挂了铠甲,然后上去敷川城头,往外一看不由立刻脸色大变。
只见渡兰湖这一侧也集合了许多宋军,正在掘挖湖泊往护城河流通的渠道。
这渠原本是引湖水入城河所用,一但城河满了,那边就放闸收水,停止引流,而两边地势自然是城河低点,否则也引不来水,但低得并不算太多,即便闸开了也没有什么大碍,顶多就是水会溢出来一些,并不影响城池出行等事。
可此刻宋军却在挖这水渠,不但挖深拓宽,且还把两旁用土石加高起来。
李昌硕见状不由脑袋“轰”地一声,他瞪大双眼,指着城外:“这些宋狗要干什么?他们挖这明渠,挖这明渠……他们难道还想水淹敷川不成?”
之前远处看不清,此刻对面开始动护城河的引水之渠,李昌硕
他“噗通”一声坐在椅上,嘴里喃喃道:“不对,不对,这湖水不够啊,这湖水不够淹城……来人,来人!”
立刻跑过来几个军兵,神色慌乱:“将军何事?”
李昌硕指着他们道:“你们可是这敷川老兵,或者家就在左近?”
几人一起点头,都是从军一年往上,算得老兵了。
李昌硕急问道:“如今时候季节,敷川可否多雨?”
其中一兵纳闷道:“将军怎知多雨?零波山这一带,平时倒还正常,但每到夏季这个月都会接连下雨,大抵月后就会好了。”
“啊呀!”李昌硕闻言顿时大叫一声,没想猜测竟然成真,此月多雨,那对方定然是想要蓄水淹城。
“宋军竟这般歹毒!”他“腾”地一声,复又从椅上站起,在城楼前方来回踱步,神色极度难看。
“阳谋,这是阳谋!”李昌硕忿怒自语:“不出城阻止就要水淹,出城阻止则正中对方下怀……”
李昌硕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他既然能看出这是阳谋,便也自觉没有解决的办法,阳谋大抵都是这样。
除非有援兵过来,里外夹攻,才有可能退掉宋军。
可此刻又哪里来的援兵?会州自身都空虚,给晋王李察哥的信到现在都没有回复,他这边不说孤城一座也差不多了。
“尔等看好城池,一但宋军工事靠近,就放石砲攻打……还有床弩,全都用上,不能叫他们这样安安稳稳地挖渠筑堤!”李昌硕吼道,随后快步下了城墙,他要再次给李察哥和会州写信,这次亲笔手书,告诉对方若再不派人来援,敷川丢了不说,就是会州也肯定不保!
转眼十几天过去,这些时日隔三差五下雨,渡兰湖的水位已经涨到历史最高,若非两头都有明渠分流,恐怕湖水早就冒了出来,将敷川前方土地淹没。
李昌硕日日都上城头观看,越来越是心焦,会州那边倒有信回复,西寿保泰军司都统军米擒赞刀叫他放弃敷川,带上所有兵马突围去会州,以保会州为主。
李昌硕倒是动了心思,可李察哥始终没有来信,他怕这里刚离开,那头再有消息,到时自家坐蜡,而他心中本也是不想放弃敷川的,毕竟敷川一丢,可就和宋军形成了隔柔狼山相望的态势,对西夏大为不利。
他此刻也只能做两手准备,先收拾好一切,若是李察哥派人前来支援,便直接内外夹攻宋军,若是李察哥没派人来,一但宋军想要开闸放水,就马上开敷川东门突围奔会州。
至于宋军在城外有无埋伏,自己带军能不能跑掉,那都不是考虑的范围了,对方是阳谋,就是让人进退两难,哪怕此刻就开门逃出,也不敢保证会不会遇见宋军截杀。
又是几日过去,天色一直阴沉,这个月几乎没有晴天。
赵柽去查看工事,道路泥泞无法骑马,只好来回步行,早晨出营,近傍晚时才归来。
“差不多了,还差一场大雨,就可以开闸放水。”赵柽坐在大帐之中瞧向众将。
“王爷,城内西夏军会不会提前弃城逃跑?”张宪道。
“我看有这个可能,西夏军又不傻,工事已经挖到护城河边了,城上八牛弩也使用数次,怕是都报废了,这般垂死挣扎,不计损耗,肯定存了最后逃跑的心思。”杨志道。
“逃跑不是正好?在路上埋伏重军,狙击他们!”徐宁说道。
赵柽眼睛眯了眯:“敷川城内尚有七八千军,想要在路上全部截杀不太容易,何况现在我方战线已经拉长,收些降兵才是上策。”
“王爷所言极是,如今我军已经东抵柔狼,是时候补充军兵来源了!”杜壆道。
赵柽思索片刻:“这么久时间敷川都没等来援兵,可见会州肯定是空虚,本来我不欲先过柔狼山,但既然天赐良机,也不得不多行一步。”
众将闻言顿时兴奋起来,一但打下会州,那便等于拿了西夏两座监军司,这还不计西凉府在内,已经算是于西夏彻底站稳了脚跟。
“所以,如今要加紧扩军了。”赵柽缓缓地再次道。
这时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雷声轰隆隆不时响起,预示着又一场大雨将要降临……
李昌硕在敷川衙内坐立不安,门外已经下起了珠大雨点,他心中慌乱,觉得这场雨下得不好,白日曾在城头观看,见那湖满渠胀,似是马上就要冒溢出来,恐再有场雨,宋军就算不想开闸都不行了。
而眼下,这场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