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太后逼他的?”
这和我猜测的一样,“若是有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要我死,你会杀了我吗?”
她听懂我的比喻,“不会。可是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
我说,“俗话说,功高震主,而且像阮府这样的骁勇世家,父亲和哥哥都是天兵神将,太平的时候,是皇权坚实的臂膀,但在动荡之时,却是最让人忌惮和害怕的威信,稍不注意,就会成为下一任权力的候选。”
她说,“的确,当年在京城,除了皇权的轿子,那就是阮府的轿子最威风。”
苏贵人说得没错,我的话也在理。而似乎我更明白,相比于康祺,太后最忌惮阮氏一族,因为她更向往权力。
我说,“我想杀了康祺,然后自杀。”
苏贵人好像无所谓,“随便你。皇上死了,我无非就陪葬,或者直接做太妃,和现在比较,都是困死在宫中,没什么差别。”
她一脸生死冷漠,似乎比我还看得开这人间的纷扰,我说,“你似乎比我更有一番天地之上的心性。”
苏贵人歪着脑袋,想到了件趣事,“苏家不像你们阮府,常年在京城显赫。我们一路从乡下地方来京城,遭受了多少冷眼,听过多少风流话,而且家庭变故,父亲在府上的时光基本被两位姨娘霸占,我的额娘常年备受冷落,虽掌管苏府大小事宜,但这种表面风光的权力有何用?又不能像太后养一个白公子在身边。所以我从小就知道,男女之事虽然可口诱人,但不可长久,就像夕阳一样,若是因为沉溺而追随,只能死于奔途之上。”
我敲打她,“看了你这么多年的花心,难得听一次道理。”
苏贵人说,“我也是这几年才跟额娘亲密了些,以前都是一个老嬷嬷带我。来京城的那年路上,因为染上瘟疫,府上死了不少人,先是我额娘病了,这老嬷嬷为了照顾我额娘,自己病倒了,后来救不回来就走了。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怕传染就直接一把火烧了。我看着那火苗竟然笑了出来。我额娘问我,她一生无子女,带你如同亲生,竟一滴分别的眼泪都没有?我说你看她这辈子在阮府伺候,陪在你身边,饱受冷落,像雨天的柴火,再大的火也烧不起来。如今死了反而解脱了,多开心。我额娘都打了我一耳光,说我不通人事,像爹一样是只白眼狼。”
话到此,夜已深,苏贵人摇醒在旁边睡着的菡萏,然后在我耳边说,“我今儿说了一车子话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人生没有多珍贵,你要是真想杀了康祺,就去杀吧。下人们都睡着了,谁也拦不了你。”
我送苏贵人离开,看到春焰和冷屏睡在门槛旁,苏贵人来劝我,她们倒是把心搁回肚子。于是我拿上匕首,独自回到已经发白的夜色中,向庆阳殿走去。
快走到宋玉殿的时候,路过一棵高大的古柏,听说这是先皇小时候种下的,后来枝繁叶茂,成了一处阴凉的栖息之地,特别是夏日炎炎,宫人们都习惯在树下乘凉,传说可以得到天子的庇佑。不知为何,我想坐下来等等,是否能感受到先皇的劝言。
我不能等,犹豫就是懦弱。
再往前走,就到了庆阳殿,康祺保留了先皇勤恳的传统,里面依旧灯火通明,捷原站在门口,看到我来,上前问,“夜深了,阮贵人还有什么吩咐?”
我说,“我有一句话,特地来找皇上。”
捷原对我十分信任,“皇上这会还在批阅奏折,你直接进去吧。”
然后推开门,我提着襦裙走进,左手藏在袖中的匕首已经握出了汗,平日里杀鸡都不愿上前,今日我要杀了这个仰慕多年的爱人,我曾经垂涎若渴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