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转了一圈,才缓缓坐下。
屏神静息半晌,史可法才从袖中掏出一张蚕丝般薄厚的绢纸。
乍一看,那只是一片极为轻薄的绢纸,但是若是自己观察,可以看到上面密密麻麻,是一封数千字的密文。
上面详细记录了南京使团营救皇帝的所有计划。
从如何入宫,再从如何找到皇帝,再到如何在城中制造混乱,而后再趁乱营救皇帝.到时候,北京城外自有接应的人手。
所有计划,环环相扣!
而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如何制造混乱?
一个能让王琦都无暇关注皇城的混乱!
史可法的目光,看向桌子上的北京城舆图:那上面的王恭厂火药厂的位置,被着重的标注了出来。
史可法清晰记得,数月前,那场未遂的爆炸案。
那件案子,正是当初担任锦衣卫指挥使的王琦经手,当初史可法还曾上书弹劾王琦动用私行,杀戮过重.
今日不比当初!
史可法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开解着:毕竟,皇帝比任何事都重要!
现如今,为救皇帝,死几个百姓?无关痛痒!
史可法的表情,此刻有些狰狞。
一夜无话。
“大人,王大人已经在前院候着了,等您一起出发去往石景山.”
将袖子褪下,用白布擦干净脸庞,而后缓缓退后几步,坐在那里让丫鬟伺候着挽发,史可法才缓缓开口:“某一会就过去,让王大人稍后!”
随从擦了擦头上冒出的汗珠,如释重负般赶忙转身去前院回话。
前院中,王化贞正在坐着饮茶,鸿胪寺卿小心翼翼的陪坐。
“请大人稍后,我家大人马上便来.”随从弓着腰,明显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不急,你且去吧,”摆了摆手,王化贞让那随从退下了。
“这史大人怕是心中有气,”鸿胪寺卿嘿嘿笑了一声,陪着王化贞说话。
“什么气?”王化贞悠悠然的将茶盏放下:“无外乎就是没有允许他今天去见皇帝罢了,生什么气?能让他入京便是大大的施恩了,要我说,我那外甥便是太过宅心仁厚.有些事,想的太过理想化,他以为人人都是他那般的胸怀天下?啧啧啧”
听到王化贞在点评王琦,鸿胪寺卿只能干笑两声不敢回话。
这怎么回?
你家外甥,那叫宅心仁厚?
建奴数万大军让其生生砍得灭族亡种,连那传说中的唯一幸存的小王爷多尔衮都被下令绞杀在赫图阿拉,这叫宅心仁厚?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听了恐怕要气的死而复生!
一炷香后,王化贞
其身后还跟了数位随员。
“让王大议员久等了,”史可法先是一拱手:“昨夜京城闷热吵闹,未曾睡好,还请见谅。”
“无妨,两泡茶的功夫而已,”王化贞抖了抖袖子:“京城一切百废待兴,待些日子,便会习惯。”
“嘿,百废待兴?”史可法半抬下巴,带着一些不屑:“且走着瞧吧。”
“请”王化贞一侧身。
“走着吧,”史可法迈步而动。
石景山距离北京城不远,一行人出城之后大概半个时辰,便抵达石景山南麓位置。
“炼钢厂今日落成,首席大人和徐大议员来此处观礼,”王化贞翻身下马,指着远处已经被炸到半山位置的山腰。。
“我来京城的路上,听人说着炼钢厂口吐黑烟,已经开启黑云弥漫,使得半个京城都在烟雾之中,如人间炼狱一般.”史可法时刻不忘对议会的任何新政进行评论。
“人言总是夸张,”王化贞并不动怒:“史大人,知行合一,看看再说。”
“哼,某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怪物!”史可法一抖袖袍,向前大步而去。
王化贞冷笑一声,也跟在史可法身后。
一行人弯弯绕绕,大概走了一里路。
越靠近,那种炙热和大地的震颤就越明显。
八九月的天气本就炎热,此刻史可法已经是大汗淋漓,锦袍如同在水里泡过一般,黏在身上,难受无比。
“史大人,转过面前那个弯,便到了。”
王化贞话音未落,史可法已经转过弯,脚步一顿,抬头望着不远处的景象,脸上的表情已经是惊骇交加。
“这这是?”
山麓一侧,数十尺高的大烟囱密密麻麻的几乎将这一侧山麓挤满,同时那黑洞洞的烟囱口,正在源源不断的向外吞吐着黑雾,如同一条条黑龙,腾飞向天,再向上望去,史可法的眸中,山麓这一侧的天空,已经被黑雾所笼罩。
“巫术?”史可法的嘴里,最终蹦出了两个字:“这是巫术!”
“这便是炼钢厂,”王化贞此刻已经跟上了史可法的步伐,气喘吁吁道:“不瞒你说,
“半年时间,万斤精钢?”史可法转过头,犹然处于震惊之中,下意识问道:“那岂不是说,三年之内,所有辽东军都会”
“三年?”王化贞眯起眼睛,没有回答史可法的问题,而是答非所问道:“这只是计划中的两成。”
“史大人!”正在两人说话时候,远处亲随跑来,向着两人一礼:“首席大人请两位过去。”
史可法闻言扭头望着远处,那里有一个飞檐三角凉亭,一堆淡红锦袍的官员正围着一个年轻人恭恭敬敬,汇报着什么。
深深吸了一口气,史可法强行按捺住方才那抹震撼,开口道:“带路吧!”
炼钢厂属于科学学会属下分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