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流淌于心。
「当我们初见之时,你仅用半个时辰,便尽数破解了所有弟子耗费一月才能勉强完成的密卷事务。」
「从那刻开始,便是一切谎言的起点。」沫泣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声,冷道:「我骗了你替我分担工作,你笑着接下;我骗了你替阴阳家弟子出头,你哭着向我寻求安慰;我骗了你…我骗了你许多,许多,直到此次试炼,我依旧是负了你。」
「过往数不清的谎言慢慢累积,直到我真正了解了你,直到我能利用这份了解达到我的目的。」
「你定是到接下罪卷的最后一刻,还在自责自己的无力,还在为我着想,但那些...那些悲痛的背后,我却依然冷漠地踩过过往被糟蹋的一切,踩着你那舍己为人的决心。」
「打从检核开始,我便利用你的术法避过了长老的善上若水,接下来的水门试炼也同样,那里头的危险我心知肚明,还有你的实力,你的心性,我亦了如指掌。」
「你的实力无疑是五灵玄同之首,其势有如过往被抹去存在的五灵玄同”芙蓉”般,都是那么强大耀眼,正因如此,我才会选择九死一生的黑境,即便知晓这是一个危险的赌注,但我依旧是撑过来了。」
「我深知黑境之里的敌人对你而言是游刃有余,而清气逸散的照心之景就不同了,你从始至终不断惋惜每道生命的逝去,即便你动了杀心,你的内心深处,依旧还深藏着相信他人的善意。」
「这也代表,你不可能通过试炼,你的失败早在踏入大堂的那刻便已注定。」
「……」沫泣停顿一会,淡然说:「木已成舟,原本此事到此为止也就完了,但我却还是小瞧了白娦,小瞧了你。」
「我没料到她能看破我的意图,试图借你之手让我深陷绝境,我更没料到,你听了白娦之语急语飞出的同时,却依然袒护着我。」
「珑,罪卷之上,不死亦死,即便无罪卷,长老将此罚送与左护法裁决的决定,早已断了任何可能。」
「你知道阴阳家内从不允许妄谈任何大人,但你不知在这妄论的背后,有一句短短的七字言,却罕有的留了下来。」
「凛刃一祭无生情,动魂摄心左护法。」
「这许是我们彼此的最后一面,我…。」沫泣原本清冷的字句搁在了口中,片刻,她低落的话语陡然一转,仿若冰雪消融,语中坚毅的决心破冰而出,展露无疑。
「我对不住你,但—我从未有过半分后悔,即使时光倒转,我同样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明日长老便会前往咸阳宫,到那时…期盼多年的心愿终将实现。」
「最后,谢谢你,珑,谢谢你在这末情之阁,末光之地,所带来的一切不凡。」
「纵使无期,依然再会。」
周身术法随着离去的身影一并消去,眼前倩影再也不是当初温婉可怜的少女,一句再会,别了过往,别了故人,别了心底熟稔的那位泣容少女。
短短几句只言片语,道尽数月来的矫情作戏,刹那,心窝裂了一道缝,缝中逐渐流失的是强撑死扛的理智,心头混乱无止,意识再次迷失。
恍惚间,夜风刺骨的刮过了肌肤,天极圜外廊之侧,一望无际的星辰,一轮孤寂的望月,伴着沉重缓慢的脚步声,一步,两步,终是回到了星海之头,沉寂之星,阴阳之极。
刹那,膝盖唰地落地,一声沉闷的撞击伴随着裂骨的疼痛刺进了脑门,粗鲁地唤醒了不知所措的自己,一刹的呆愣,一瞬的清醒,体内不断压抑的内力,终于随着失控的情感发狂迸出,须臾,手中高捧的罪卷顿时化作青烟消弭而去。
「为何,为何不告诉我实情,为何…?」朱泪奔腾,无所停止,颤抖地啜泣,抽疼的身躯,绞痛的五脏,为了三月以来的虚假,为了三月以来的信任。
“原来试炼之前,水门之别,你那一反常态的神情举动就源自于此,为了…为了你那长久期盼的心愿?。”
如果…如果你实情相告,我们是否就能并肩到最后,直到现在,我依然无法相信那个黑眸含泪的沫泣,从始至终都只是作戏。
泪水模糊了视线,模糊了声音,辰极宫模糊不已的青铜大门映入眼帘,随着那无言的傀儡孤立于此。
半个时辰过去,我依然跪立在此,明明罪卷早已被暴走的内力尽数破坏,身体却依然不听使唤,一步也未能挪移。
背叛之情夹带着太多道不出秘密,当沫泣坦白的那刻,一瞬的愤怒扫过心海,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悲鸣,比起怒火与怨怼,悲伤才是永远存留心底的印记。
不知出神了多久,心头的风雨随着逐渐递减的温度回归平静,一时思量,一时泪雨,脑中捋过了三月以来的回忆细丝。
是啊,我又何尝不知呢?三月过去,能够通得心神的自己,心底比谁都明白阴阳家的规矩处世,但…为何我总是不愿承认,不愿面对那些美好的背后,是用多少磨难换来的。
“彻骨绝情,心无凡思,究竟非同戏语,纵使心中有数,我依然相信当初在大堂之上,她那声颤抖的”对不住”,那瞬间黯淡的黑眸,便是她内心深藏的真心,即便…即便,信了会伤痕累累,我依然不能放弃,那怕一丝渺茫,我也不能放弃!”
霎时,心中暗想一一串连,一阵奇光照亮脑海,恍然大悟。
“期盼…已久的心愿?沫泣口中的心愿,使得她舍弃了太多东西,不管那心愿值不值得,对她来说已是无上瑰宝,无法放手。”
暗自思量,世上诸多背叛,诸多苦难,哪个不是为了心中最深切,最无法割舍的执念而生?不管是内门弟子,娥皇,沫泣,一轮数过,众人皆有自己的苦楚,皆有自己手染黑血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