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众人便出发前往北林山,除了承欢,疏图几人都陪同敦临一道前往,疏图一再叮嘱承欢安心在新禹等元亨的消息,他们会很快回来。
众人走了一天,在官驿休息了一晚,吃饭时,疏图无意中听随从们聊天,说从这条路下去,往东是北林山和千门关,往北是一夫关,便跟敦临提到,及奚侍子卓尔应该还在一夫关待诏。
敦临听说卓尔是及奚的王子,便若有所思道:“不知乘风姑姑如今到了及奚没有,过得怎样?”
疏图感叹说道:“上次姑姑从一夫关出关去及奚,还见过卓尔。话说卓尔莫不是被大鸿胪忘记了。怎么会在一夫关待诏这么多年呢?”
敦临也觉得有些奇怪,便说道:“你若想见他,不如我们明天一早轻骑过去,然后快速回来,不会耽误太多行程。”
疏图惊讶道:“但这般擅自改变路线,万一有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
敦临安慰道:“不会的,没有人知道我们此番在这里,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再说,不还有几位高手跟着吗?”
敦临说完,便看了行云、仲衍几人一眼,几人便假装没听到,别过脸去,敦临笑道:“再多带些人马,确保万无一失吧。”
疏图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的确也想去看看卓尔,顺便问问及奚的消息,那里,有行云牵挂的人。
敦临带了仲衍和疏图几人,外加几个元亨特意选的高手,快马奔去了一夫关,此番再次进一夫城,虽然眼前所见变化并不大,但如今的心境和形势都完全不同了。
到了当地官府中打听了一番,才知卓尔如今在城南中开了一个店铺,众人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卓尔卖香料的店铺。
卓尔一眼就认出了疏图和行云,众人抱在一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疏图也同卓尔介绍了敦临几人,但没有特意说明身份,只说这几人是几位朝廷要员,此番是太子让自己陪这几位要员来北阳办点事,顺便来看看他。卓尔心中欢喜不已,便关了店铺,带众人到了一个小酒楼中。
等众人坐下,卓尔便说了自己在一夫城待诏的情形,虽说后来陆续也有各种侍子进进出出,但惟独卓尔久等都没有音讯,卓尔亦觉得住着无趣,再加之手头越来越窘迫,便想着要赚点钱才好,当地接待的官员也懒得管他。
随后卓尔便找了一处店铺做起了生意来,因为他熟悉西境和大雒,生意很快就做得风生水起,心中便滋生出要永远留下做个普通百姓的想法了。
“大鸿胪没有安排你进京吗?”敦临忍不住问道。
卓尔颇为委屈道:“我后来还多次写信给大鸿胪,我说哪怕不入侍,可否带一家老小入大雒,可惜回信都说待议。”
敦临和疏图对视一眼,陛下果真如此不信任及奚吗?
“其实也不怪别人不理我,对于及奚而言,我就是一个累赘,若大雒将我要了去,我有何用,同样是个累赘罢了。”卓尔自嘲道,“其实这样也好,我虽哪里都不能去,我的家人亦过不来,但我在这一夫城中过得很好,还攒了不少钱,若在及奚,我怕是还要整日担心我的性命了。”
众人被卓尔的乐观逗笑了,敦临问道:“你还想带你一家老小入大雒?莫非你不想回去了吗?你可是皇子啊?”
卓尔苦笑道:“不是我不想回去,是及奚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地。说得好听我是皇子,其实我还不如一个庶民,至少庶民在及奚是自由的。来大雒之前,我就被关在监牢中多年,一家老小亦受我牵连,每日都有性命之虞。这便是我为何要将他们带来,哪怕是在大雒做个庶民,也好过在及奚的日子。”
其实这番话疏图曾经跟敦临说过,如今听卓尔再次说起,众人还是不免唏嘘。
“那若有朝一日你能继承王位,你还回去吗?”敦临继续问道。
卓尔笑道:“那你们是低估了我兄弟们的野心,即便再无人,也轮不到我。经历这么多事,如今我只想同家人过平淡的日子。”
众人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敦临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道:“待我们回京后,我们或许能帮忙找找大鸿胪,看看此事究竟有没有转圜。”
卓尔赶紧谢过众人。
疏图问卓尔道:“今年年初,毅荣公主去及奚和亲了,你见她时一切可还好?”
卓尔点点头道:“当日公主从一夫关离开时我特意去见过公主。如今来往西境大雒商贾民众皆在谈此事。只是毅荣公主过去,怕是日子不好过啊。”
“此话怎讲?”
“其他先不论,就说及奚王妃,我还在及奚就亲见过,此妇彪悍善妒,对其他妃嫔非打即骂,此前死去的侧妃,就因为貌美,受了些宠爱,便被她活活毒死。明知是她所为,但因为她是北迟公主,连父王都不敢深究。”
疏图看了一眼行云,行云脸色已经微微有些变了。
“而且,父王的身体也不好,听我们及奚来的人说,整个及奚朝野都在传父王已久不理朝中事,说是怕是撑不了太久。”卓尔漠然地说道。
“既是将死之人,为何还非要娶一个年轻公主?”行云突然说道,“这不是要害了公主一生吗?”
“虽说当日求娶是以两国交好之名,其实不过就是要些丰厚的嫁妆罢了。但谁都知道如今及奚朝中绝大多数官员都是亲北迟的,一个公主嫁过去能改变什么局面呢?能保全性命就不错了。”卓尔叹息道。
敦临和行云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众人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便起身同卓尔告辞,嘱咐他若听到有关乘风的消息,务必写信到上邑,卓尔便应了下来,然后恋恋不舍地告辞了。